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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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洒进这座宽敞的平楼,它的构成并不突出,甚至同其它平常的楼层那般并不起眼。尽管作为一间政府用房的它显然有着更好的光景与坐北朝南的风水,但当它的住客离开这座院时,等待它的结局可能只有荒废,并在下一个住客来到这间房前,除了落尘便是斑黄。他满意地看着这间房屋,并不在意墙壁上的刻痕与霉斑,反倒是怀中数月大的狗,长得像个花生似的一只田园犬倒是这间屋头少说还能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

他看着面前颓唐的年轻人,顶着个鸡窝似的头还满脸的伤,劈头盖脸似的叫人给攮了一顿,刮花了脸,还伤了神。这不,这小子愣是没说半句话,一个劲的理着自己的包,把他的《野草》、把他的《围城》一股脑地全给人家塞进里面去了,那速度都快赶得上投胎了。但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说自管自个低头理着自己那本就杂乱的包。

“你说你啊,为了一条流浪狗,跟别人打成这样,你也真是够可以的。不过你爸小时候也是这副德行,亏他长得那么冷血,不像我,长得那么和善————”

“我爸要是还活着,也不至于到您这把年纪时就会秃顶……”

“毒舌也遗传了吗?不愧是白洋家的儿子,你啊你……”

他抚摸着手中的那条田园犬,小家伙并不因为前天的遭遇而恐惧,相反,此时此刻的它正在用它的舌头去够到面前这个有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

“唉你知道吗斯汀————本来还可以等你毕业以后再去的,这下倒好;因为这只狗,不仅文凭拿不到,还要提前上班。”

他说着,并将手中的小狗向上提了提,好让它能够躺在自己的怀抱中央。面前的年轻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的目光从手中逐渐转移至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冷冽的目光与棱角分明的面庞,一切都像是17年前的他;只不过当年的少年早已成长,并且早已将自己的热血撒在了阴雨连绵的阴湿黑夜。

“这条狗不救会死。”

他说着,手里理包的动作压根就没停下过,那里面无论怎么装,都像自己的怒火无法填满。

“哈哈哈,你小子,大男子主义可不是让你当英雄的诀窍。”

他笑着说道,同时也将自己的目光向上方看去,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似的。然后他放下了手中的田园犬,并将双手置于另一只手的肘关节处形成抱怀姿势。并不像梨园曲人那样说出或是唱出演义似的小调;忽视了小爪子在其皮鞋上的摩挲,他正对着面前的年轻人————白斯汀,自己的亲侄子;从手工西装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封信件后,他再一次将微笑挂在脸上;用食指与拇指衔住其中的一端,将其方正地撕开,尽管这个动作平平无奇,但是仍旧意义非凡。

“那么,斯汀,你准备好了么?”

拉上拉链,并把手中的包提到肩上,他的脸上满是疮疤与伤痕,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烟尘气并不会被时间所冲刷,正如他的父亲相应中央号召走向平远街时,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只不过这头晚生的牛犊,早已老练成熟。他的格外的平静,就像是一尊雕像伫立在此,同时在他的深邃眼神中,怒火被强压在理性之下,尽管一闪而过,但依旧寒光逼人…….

准备好了,叔叔。”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俄罗斯。

开始了接连不断的训练,演习;每一声枪响迸裂出烈火,肾上腺素于分泌系统中不断喷涌,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着这个年轻人的神经,不少人倒在了血泊中,不光光是同样和他一样有着一个编号的人们那样都在为活下去而歇斯底里地冲刺着。手里的枪一次又一次的举起,枪口之内的橡胶子弹在对准别人的同时,也有人在用他们对着自己,他们可能是规定上的彼此对抗者,也有可能是自己相依为命的队友。

我太饿了,我没办法。

这是背叛者被“淘汰”前的最后一句话,而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亚洲人了,哪怕一面。

从两米高墙构成的铁穹之外射入的阳光令人遐想连篇,但回过头,这漆黑的地狱正是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在他们行进的同时,也常常有人从这一辆行进着的列车中被剔去,也有人在这无边黑暗中落荒而亡,有人因为巨大的压力与大气压强而变得颓唐狼狈,有人因为面对“基金会部队”时因恐惧叛变,然而只要他们不顾一切地向着最高理想进行;则越到后来,他们的理想也就愈加地纯粹。而作为核心的他们,也在铁与血的淬炼中变成了一支精锐的队伍。

然后,潜伏,出勤,伪装过各式各样的人,从基金会特工,到摩洛哥的街头华人商贩,并在指挥官的一声令下中重新演绎1968年的春节攻势;去过各种各样的地方,从雨林、到沙漠、再到冰天雪地,从三千英尺的高空下进行名为HALO的高跳低开,这种战术动作无可避免的要与漫天飞舞的死神共舞;走在实战的火线之间,背后即是生死线,也无可避免地见过牺牲与死亡。或许是因为白俄罗斯的“铁穹”保留下来的习惯,他扯走了每一名死者的“狗牌”1,无论是作为基金会特工的敌人,还是同为混沌分裂者的同胞,亦或是装备精良到需要特工们发动自杀式袭击的GOC特工。去过各种各样的地方,伪装过各种各样的人;冒着暴雨在烂泥里潜伏一夜,只为了将手中的枪能够对准目标;在一次次穿过嘈杂的小巷、湿热的雨林、陌生的街头时,常常会忘了自己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最后会去向哪里。只有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回到了临时的住所,看着已经长大的那条长相平凡的土狗,搂住它,并无条件地接受着它撒娇式的无理取闹后,他将手中的枪放在一旁,慢慢走到浴室,享受着少有的冲凉时光,并回忆着自己对自己叔叔作出承诺的那一刻,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

“我并不后悔,叔叔。”

他关掉了笼头,水流随即停息,他的脸上再一次蒙上蓬尘,冷冽的目光钉在了玻璃上,注视着身上的伤疤与痕,他再一次披上了手中的浴巾————

他承认他的人性已被泯灭,但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2

所以让我们继续吧……


村长,按照我们的原来的协定……

向导将这句从李向文口中说出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移成了中非地区的方言,抱着玉米啃的小孙女并没有在意大人们之间的对话,她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这支玉米吃干抹净。再看看村长,他只是面色凝重地盯着面前这个一头褐色发的中国人,然后在向导将他的话语转移完毕后,这个本就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便回过了头,并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带着厚重鼻音的单词,无论是神情还是姿态,都写满了“拒绝”二字。

“还是不同意呢。”

“为什么突然拒绝呢?只要将这里的风能签给我们,你们既能像原来那样使用它,还可以有一笔丰厚的额外收入————”

关门的声音像是无声的拒绝,严厉而坚决,并且无论如何,对方都不想再对他们的软磨硬泡的政治手段做任何回应,因此,他使得李向文的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好端端地为什么会中途变卦呢?!再这样下去我的回国会更加遥遥无期的啊!!!

“充分利用本土的资源,在不损害当地环境的情况下发展自然能源又能带来额外的利益,这是双赢啊!双赢!”

此时的李向文看上去格外像金融系专业学者口中的传销组织成员那样说着一些可能连自己都会感到好笑的言论,但在这片人生地不熟的他乡之土上,独自一人的他早已被孤独与空虚充盈了每一寸血管与肌肤;扭曲的现实不止一次将他打倒在地,步步为营的低休谟指数更是在暗中有意无意地将他向深渊推去;现在,李向文也早已被这个名为“S.C.P.”的基金公司扼住了咽喉。

一旁的向导并没有多说什么,与其听这个长着褐色头发、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国人像是在发牢骚似的宣传他们口中的那个叫“特殊民用工程(Special Civil Project)”,他还是选择从最近的一颗树上摘了一只野苹果。尽管时节已过,现在的苹果又或多或少地带点青涩,不过在它的表皮上仍然覆着淡淡红晕,即使是吃起来,虽然不如时节里的头季野果那样鲜甜,但它依然脆甜生津。于是这个向导在这个可以用单手捏住的野苹果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缺口后,开始主动同李向文对话。

“嗨!外乡人,听说是有外乡人————”

李向文回过了头,此时此刻,这个由公司为他们安排的翻译在一个不切时宜的时候发了话;尽管在一起工作,但他还是以“外乡人”这一称呼来称呼李向文等人。

“额,你在说我吗?好歹我们算也是同事吧。虽然你只是公司外聘的翻译,可你这样说我,我还是有点点伤心的……”

他拍了拍李向文的肩,这个年轻人显然浮躁至极,因为他开始气馁地叹着气。他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接着说道。

“不是!是有别的外乡人来到这里,跟村长说了些,村长才改变主意的。”

他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轻薄衣物,同时也用这只捏着苹果的手擦了擦嘴角处泛着亮金的苹果汁。

“我对你们的项目没别的看法,我只是一个乡村教师罢了,这种事情还得看你们中国朋友的了。”

他看了看手表,夕阳的光芒笼罩在了其水晶表面的隔层上,一般到这个时候,无论是李向文或是他们的同事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抛下手中的工作。也许是因为这种日落而息的规定,向导也在此刻选择了下班。

“好了外乡人,我要回去吃晚饭了!明天见!”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李向文先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远方,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不为别的,更不是为了他自己。

所以,还是叫我外乡人啊……


李向文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那个外乡人到底是谁时,也不忘抱怨这里的天气,明明现在是十一月,这个时候的北京城早就白霜挂树梢的时候档,这里仍然热得像夏天。

被公司派遣到这里已有数月,大多数情况下,他是无法正常通讯的,作为一个暗线势力的前台组织,这家公司在他入职时抹去了所有关于自己的信息,时至今日,当他在打给国内的朋友时,总会被一道无形的墙拦住;偶有特殊情况,即使能够通讯,却也因为一纸空号,而无法联络自己想联络的人。也许早点完成这边的工作,就能够早点回去了。

他走着,偶然间听到了一些不愉快的声音,几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亚洲人正在和一群非洲当地的小孩子们争斗着,他们愤怒的大骂着,同时那些在非洲土生土长的孩子们也在毫不示弱地反咬回去,两方都不让对方丝毫。不过在一个戴着黑鸭舌帽的青年阻拦下时,双方的矛盾才没有被进一步扩大。

“这帮小逼崽子,妈了个逼的回回不是对我们丢石子就是踢球砸到我们,这次是偷咱们的吃的你他妈有完没完啊?!”

“他们没有偷你们东西。”

“每次都有这个家伙在边上不是他指使的谁信呐?!”

他的同事们正在和这些对他们并不欢迎的小孩子们争吵着,如果不是因为李向文的介入,他们演变到发生流血冲突可能性才变得微乎其微。他们气呼呼地走了,还时不时回头威胁那个青年道:

“不知道翻译口中的外乡人是不是你,如果你他妈的敢捣乱的话,你最好给老子小心点。我们都是背井离乡挣钱的,你要是让我们辛辛苦苦挣的钱打了水漂,你他妈的脖子小心点。”

那个青年扬起了颓唐的面容,他的左侧颧骨处短小的Z型刀疤上所携带的信息量可并不是他们这些人所能理解的,他不满地看着面前这些高傲的西装佬们,也就是在这时,他怀里抱着的孩子挣脱了他的控制,朝他们中的其中一个留着西瓜头的人扔了一块石头,这种情况下,导火线已经被点燃,无论是这个青年,还是那群人都需要面对此次冲突不可避免的现实。

Sting盯着这些一心为了这里土地的人们,在他们的眼里闪烁着的贪婪可不是身上的西装才能掩盖的。他对着背后的孩子嘀咕了几句,然后再一次将目光放到面前,他可没听说过基金会的人会为这些第三世界国家的人发展经济与生活水平,他们所在意的,可能也就只有这特殊的位置与战略地位。

混沌分裂者一直都在这里征召士兵,但毫不意外的,即使这些人真的成为了一名Sigma成员后,也或多或少都是些三等陆战成员,但无论如何,总比做基金会的小白鼠要人道的多。他正想着着,右手则不自觉地向后探去……

“算啦算啦,处理不好和当地人的关系的话,到时候公司给的任务完不成,我们就更不能按时回国啦。”

这几个人见势纷纷收起了自己的高傲,然后以冷眼对着面前的非洲小孩们,以及那个同样是中国人,却连个屁都放不完整的家伙。

“别再让我们看到你,你个狗娘养的!”

“……你没事吧?”

“不,相反,我很好。”

“所以是你吗?斯汀?”

“好久不见,向文……”


这熟悉的语气,令李向文回忆起他们曾一起度过的成长岁月,那些日子闪着光,令他无力去对他们作出怀疑。许久不见的朋友,竟在世界的另一极出现,这真的很讽刺。几年前的那一个雨夜,几个飞仔帮的臭小九们抓住了一条土狗,而为了这条狗,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家伙便将自己的个人安危同一腔热血一齐搭了进去;在那个雨夜里,雨声同那些飞仔的怪叫哀嚎一齐喧嚣着,其中的法则却依旧是他们所擅长的恃强凌弱,但很显然,在这个家伙也不打算将自己的命看成是一样极为珍贵的个人财务后,命运的天平便向着他所倒去。那次事件后,白斯汀彻底的消失了,就好像从来就没有来到过这个地方,无论是学校、医院,亦或是当地政府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删除了所有关于他的资料,而他,也未来得及同他们的同伴做一一告别。

他不断地在诘问着自己一个问题:

还能再回到过去吗?

“那个……听说,火影完结了,老白。”

“嗯,大二的时候才开始看的,那时候咱周边那圈人中就咱俩不玩CF。”

“我们的青春是COD啦哈哈哈!”

“你还记得幽灵被谢菲尔德干掉时我们两个哭的稀里哗啦闹得整个宿舍的人把我们两个赶出宿舍的那一次吗?”

“话虽如此但你哭的比我还要大声就跟嚎似的哈哈哈——”

“别提了多损啊!”

“也行,有道理。”

李向文不觉感到可笑,许久没见的朋友居然会在这一个节骨眼上相遇,这是何等的讽刺;相比于过去,现在的他变得更为高俊,侧脸处的Z字刀疤上似乎在诉说着近年的变故。

两人从小就认识,在那个时候,两人可以说是亲密无间,虽无血缘关系,但彼此间的羁绊早已将他们之间构成了一座桥梁。他们又聊了许多,但开口只能说一堆无关紧要的话题,然后陷入永无止尽的沉默,或许是几年的分离,已经让彼此变成了不一样的人。


“喂!是你吧?是你他妈干的吧?!”

李向文有些始料不及,前一刻还在窗边观望风景的他被一下子拉回了现实,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拳打倒在地,很快,拳打脚踢如雨点似的打在了他的身上;每每试图起身,却不止一次被压倒在地,然后等着他的又是一顿泄愤式的殴打,全过程中,他们不允许他作任何的辩解,在他们眼里,他的话语在他们听来就是一派胡扯的谎言。

“发生了什么…….”

“有人泄露了公司的项目,现在条子找茬!找上门来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和那个家伙混在一起,你他妈的就是为了早点回去把公司弄垮吗?!”

李向文感到呼吸困难,他们中的一个人把他提了起来,同时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脖颈,窒息感使得他挤不出半句话。但好在,他最后还是松开了他们的手。

“可我们干的事情都是正当且合法的,你们为什——”

“你个傻逼他妈的能不能搞清楚情况啊?!有些不该让你知道的事情当然不会让你知道,可规定了不能外泄你还是那么做了!你真特么的把我们害惨了!!!”

“可恶的小偷。”

这是他们对他的评价。

所以时至今日,李向文在公司的这几年里,就没有一个同事信任过他。并且老朋友多年未见,一出现,便带着目的性而来?三年前,这些人和他一同进入了这家跨国公司,但很快,他们便在一次早已精心布置的“事故”中犯下巨大过错而被强制签给了这家公司,紧接着,他再一次被派遣到了这里,也是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名为SCP基金会的组织的冰山一角。他们所处的82号海外哨站,成了他的囚笼。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响亮,也许是警察的声音,但更多的,是马丁靴踏在地上发出的捶击声。

那是解放的声音。

“都呆在那里,不要乱动。你们公司涉嫌违法交易与抢占土地。总部已被中国方面控制,这边就由我们负责,在场的每一人都需要接受筛查,全部带回去调查。我知道你们都有枪,而且都是格洛克的19型,SCP基金会的人。”

当他说出SCP基金会这个字眼后,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沸腾了起来,而在这之后,Sting干咳了几声
,同时像是在证明着什么似的把插在侧兜的手拿起,在手心中,是一把标准款式的Glock 19。

“所有人都将面临最高5年徒刑的起诉,任何人都逃不过,等待你们的将会是最高法院的宣判。现在,收网。”

他再一次将双手插回兜中,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布隆迪的警探们涌入了这个本就狭小的空间当中,使得局面再一次变得极度不可控;每当警探们开始收缴那些挤满了非法贸易的文件时,不少人开始了毫无意义的拒捕动作,即使少部分选择配合调查的,大多也是边缘的小人物,并且直到被铐上手铐时,都沉默寡言的低着头的;其中有人抬着头,昂首阔步的走着,像是摆脱枷锁、从黑暗中脱身而出。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在警察们的威逼之下束手就擒,可谁也无法保证这些基金会员工中,存在激进的疯子。

于是第一枪就打响了。三名警探应声倒地,开枪的四人正是刚刚在对着李向文撒气的那四个家伙,掏出腰间的Glock 19便对着身前的警探们扣动了扳机,而在第一轮枪响结束后,他们边拽着李向文不顾一切向后冲刺。

“警员中枪!!!重复警员中枪!!!”

警探们一下子在飞舞的弹丸间乱了阵脚,不过这一下子刺激了某个人的神经,出于本能性的条件反射,Sting举起手中的枪时连开三枪,他瞬间使他们中的两个人因为膝关节受伤而瘫痪,受伤的他们像是蛆虫一样蠕动着,叫苦的间隙,也不忘问候Sting的亲人;不过这个正以中轴锁定式据枪的家伙可并不打算理会这两个牛马,解除他们随时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武装后,头也不回地开始追击那两个家伙。

这一刻他等了很久,正是因为心有猛虎,所以在这一刻中不遗余力。没有什么是比打击基金会更令他兴奋的事了。

他们没命地跑着,背后的疯子据着枪,像匹狼一样对着他们穷追不舍,而在前一刻,他刚刚真的开枪了……

几十步距离中有八步都是因为恐惧而在原地踏步,他们无比想要逃出那个家伙的追杀可,在这之后,他们发现了自己才是扶不起的阿斗。平日里对李向文的霸凌养成了他们的惰性,除了私事,他们会把所有的脏活累活扔给那个家伙,长时间的久坐与空调汽水,让他们的两腿在此时此刻不断的发软打着颤,并且在他们在楼梯上度过了漫长第三分钟后,他们猛地把李向文一脚踹开。也是在这时,那个家伙也冲了过来;抬手扣动的扳机迸裂出的火花远不如撞针冲击底火时爆发出的巨响令人感到躲闪不及。李向文在跌倒前被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所接住,但也正是这一刻,那发子弹准确无误地钉穿了最前方那人的肩膀,尽管勉强躲过从楼上翻滚下来的他,但再回过头来时,却被他的枪口抵住额头中央。

枪管延伸,所指位置紧逼脑干组织。

“放弃挣扎吧,这没必要,我花了很长时间来追逐你们,而今天,我终如愿以偿。尽管知道自己的作为如同浮游撼树,但至少我也做到将你们全数驱逐。这够慰祭我那对被你们亲手害死的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他卸下了手中手枪枪械供弹槽内的15发弹匣,随后将其滑套内处于枪膛位置的9x19mm Para弹排出,随后在复位的那一刻将滚烫的枪口死死抵住面前这个基金会员工的额头扣动扳机使紧绷的击锤
放倒,这一下,让那个基金会员工因为极度的恐惧而休克,枪管顶部的高温,也使得其额头处留下了难看的烙印。

他松了口气,随后扶起了一旁的李向文,趔趄地向后方走去。


“所以……其实你是个警察?”

“嗯…….”

他的回答果断干脆,并没有过多的犹豫;一只麻雀落在了他的面前,若无其事地梳理着自己身上的毛,也还在不断地鸣叫着。被麻雀勾起兴趣的Sting则是将自己的手指伸了出去,它不但没有落荒而逃,相反,这只小麻球反而顺理成章地跃到了他的指缝之间,对着这个青年不断鸣叫着。

“你卧过底?也缉过毒?既砍过人,又扛过枪?那你扫过黄吗?”

除了这个。

“扫过黄扫过黄?扫过黄?”欸你大爷的装什么丛林小仙子快回答我问题啊?!”

呃…………

“这个不归我管。”

对方的表情此时在Sting眼里十分难看,因为往往他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意味着一场嘲笑的开始。

“哈哈哈哈哈哈老白你是在欺负我读书少吗?现在的警察儿都是靠考公务员进去的大学生,哪有你说的那么神秘,再者……前几年待在一个部门,哪有你这样的泥腿子靠插队混进去的啊。当初你一声不吭地消失后又冒了出来,你怎么不说你是无间道?外星人呢?”

他的语气无比刻薄与尖酸,就像是白俄罗斯的校官;Sting从小沉默寡言,也常常因为不合群而显得无比边缘,心里的想法也从不向外表露。可能单纯是因为他的好奇心使然,也可能是别的理由,才愿意和他做朋友。他话少,但他从不骗人。

“你要的资料并不齐全,但都在这了,都给你!”

语罢,他将手向后一扬,也是在这时,天上打起雷,阵阵的滚雷在半空中炸响,像是枪响,随即,雨点落下,对布隆迪的人民来说,旱季结束了,他们不再需要这些投机取巧且毫无意义的行动。他看着慢慢离去的他,背影中带着一丝轻松与愉快,唯独留下了背后的那个人在此独自整理满地的狼藉。

“好吧…….愿后会有期,向文。”

他慢慢地俯下了身,大雨如期而至;马色虽不同,人心本无隔,相知再急难,独好亦合意。每到这种情况下,大雨就会毫不犹豫地落下,真是有够讨厌的,但他从没骗过任何一人。

无论如何总是会有人不会因为时间的侵蚀而改变。千山万水,斗转星移,有些人不会随着他们而改变,也总是有人会惦记着那个在黑暗之下奋力将生命燃尽、点亮光明的你。

坠入漫天星河,光荫过溪如梭。

另一边的你们,还好么?


“坎油,斯碧克,英格里叙?”

这真的不是叙事者闲的没事写的乱语,而是因为李向文的英语交流实在差劲到难以理喻。

李向文从脑子里拎出来的散装英语并不能打动面前长的宽硕的警官,他仍然板着一副严肃的面孔用自己的语言对面前这个戴着眼镜的中国人问话。交涉无果,只能选择接受。到目前,五个小时打了水漂,却毫无进展。因语言不通崩溃的李向文委屈的大哭着,因为他压根不知道面前的警察在那份纸上都写了些什么,然后他任由自己放空因饥饿而迟钝的思维。这样下去,自己连回到临时住所可能是个奢求,更别说吃一顿饭了…….

而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而入,他先是站在面前那对交头接耳警探们的身边,之后才缓缓地走到距离李向文所在位置一柜之隔的椅子旁边坐下。

“小伙砸,饿不饿,一起约个饭吗?”

他笑着说着,老练者的狡猾可不止体现在此处;面前的小伙子果然立刻从躺平的姿态瞬间恢复了过来,而此时兴奋的状态,与刚刚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

很快,他带着他摆脱了那些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警察。而现在,他坐在这间功能齐全的私人办公室,桌上摆着可乐薯条,热气腾腾的汉堡比国内的每一家KFC都要硕大无比。而此刻,这个满脸微笑的中年人此时捧着陶瓷茶壶向他走来,一股西湖龙井特有的清香也顺着壶壁托出。

“来,小伙子,喝茶。这茶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这边喝不到。”

“谢谢谢谢。”

对于面前的这个中年人,李向文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不过一切都是未知数,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将自己想问的问题一股脑的抛给这个梳着具有八零年代风格大背头的中年男子。

“您和这里的警察很熟吗?能用这样的房间吃饭…….您也是我们公司的的被叫来问话的吗?我没见过您哎…….我真的很无奈,因为都是我没有遵守公司规定,将资料泄露给了外人,才会造成这样的问题,都怪我,害了大家…….”

他没有回应,只是一味地往自己的有着一层糖焦的焦糖布丁的上加罗加切夫炼乳,然后在把它们均匀地在表面上那层焦糖层上后,才将它放下。咬了一口那个夹着马苏里拉奶酪、弗吉尼亚小培根与黑森林火腿的三明治时,他才开始和面前这个被迫害的年轻人开始搭话。

“小伙子啊,公司借征收能源之名四处强占土地进行违法交易的事情,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我是因为犯了错造成重大损失才成了永久劳力,但凡稍微内部的事情,我都没资格知晓。这几年我在公司独自被排挤被羞辱,拿着最低的工资做着最多的工作,却觉得理所应当,因为我认为我是所有人的罪人。可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做到,更感到自己无能为力……”

唉…….

“继续说,我在听。”

他说着,然后脸上挂着令李向文感到怪异的微笑。

“啧啧啧,你们年轻人啊…….真的爱演啊。什么事也没有还常常什么事都觉得自己很委屈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感动了自己,怪不得给基金会当苦力压榨。”

他说着,手里团着那个三明治的包装袋,满脸写着嗤之以鼻。同时这也成功激起了李向文的不满,而现在,他需要将矛盾引燃——

“你说说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还干苦力,这不作呢?干什么不好偏偏给别人当马润,我混四等人时也没这么憋屈——”

他说着,把手中的油纸团扔了出去,在砸倒李向文的脑袋后,这只拳头大的小纸团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随即落入垃圾桶内,盘旋着,到达被同样大小的纸团所堆满的底部。

“你大爷的!我又不是自愿干苦力的啊喂!当初这家公司明明说是包吃包住的年薪过万的啊哪个正常人不想去啊?!再说了被迫在公司里做苦力也不像是我愿意的啊混蛋!!!”

“你是不知道这家公司背后的水有多黑,你还好死不死地得罪了一个暗线组织。如今这家前台公司被查封,那帮主管们也会尽他们自己最大努力地拿走每一分属于自己或别人的钱删库跑路;只有他们这么一溜,这样一来,你既不会被连累,而且还可以重获自由身,多好。顺带一提,说话就说话,不要乱喷口水啊,小伙子。”

李向文自知失礼,于是以最快的速度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非常抱歉地说道:

“抱歉抱歉非常抱歉…….东西吃多了我有一点激动,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这个组织已经没法迫害你了,小伙子。你就应该感到高兴,这才是正常人的做法嘛。一直以来,斯汀都在致力于对抗这个公司与它背后的组织势力,他这几年的颠沛流离也只是打翻这家公司而已,但背后的阴影不光光是他们,连我的雇主都无法驱散;不过就目前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是…….为了拯救我吗?”

“切切切切切……”

“诶你为什么又是这种表情?!”

这个中年男子把一封泛黄的照片放到了他的面前,在那上面,是一家四口。一对美丽的女士与英俊的丈夫,以及他们怀中那个留着蘑菇头的懵懂小孩,在他们背后,是一个从他们之中挤出来的一个帅气少年。这便是白的一家人,他们本可以共同走向阴影捍卫常态,但很显然,“基金会”的出尔反尔让他们走向支离破碎;也在无形之中,在年幼的他心中埋下复仇的种子与暗芽。

所以说,白斯汀比其他孩子早成,是有原因的。

“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吗?小伙砸~”

“我警告你别再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嗷!!!”

这张照片年代久远,大概是03年间拍摄的胶片照片,九零后的李向文当然了解这种彩色胶片的照片在那个时代的普遍性。但不知为何,李向文在看到这张照片后,却发现自己的眼泪像断了线一样地从眼眶中涌出,滴滴答答地打在了这个相框的平面之上;一旁的中年男人也不再继续挑动这个小伙子脆弱的心理防线,于是乎,他也停下了在这里环形绕圈的状态,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旁,把温暖的手搭在他不断耸动的肩上。

“眼里进沙子了?我知道这种感觉,小伙子。每个人啊,有的人把自己放进了框子里,只从窗口露出自己愿意露出的那一部分;他不想露出的部分,连我都不会去问他,有些伤口是愈合不了,因此我认为我的不作为在另一角度来说,也是一种尊重。”

心如刀绞……

“你说的也没错……有些事情,别人听起来真的慌谬又可笑,自己却觉得苦涩又沉重……”

“我一直都觉得你人也不错,这么多年了,可以说斯汀这些年来都因为你而没有对生活持悲观态度。他总说自己有个不能抛弃的朋友,而且你哥俩还真投缘,从小学到大学都是一个学校,一个班,一个专业;人啊,奇怪的生物,只要有点光,无论多么绝望都能重拾希望。”

他很认同他此刻说的话,他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他为能交上这个很酷的朋友而感到高兴,而且他的一直以来的疑问终于解决了。现在,回过头,他也不再为他未开口自己回答自己那些就目前看来可笑到极致的问题而感到责怪,也正因此,他才得以重新认识到了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白斯汀。

“话说……..你真不认识我了?”

大叔开始了搭话,由他构建起来的凝重气氛,又被他亲手打破。

“你小时候经常来找斯汀玩,我们见过好多次呢~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无情呢…….”

“啊?啊?你…….啊。”

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没人说过物理学家艾萨克·牛顿也吃苹果。

“嗷!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被女朋友甩出北京三个环的警察叔叔!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叔叔您不会还秃着脑门单着身吧?!”

在第一句话从他嘴中蹦出来时,白历辛叔叔的心脏在短时间内的确停搏了几微秒,但很快,他装作无事发生地搂着自己的耳廓子,装作听不到那段长的离谱的前缀;而在之后,他发现自己如女性丝袜般昂长的碎碎念再也无法屏蔽掉那尖利的讽刺与讥笑后,于是忻忻地握起手中的梳子,开始梳起了自己只长在两旁的头发。尽管十分慌乱,但依旧有条不紊。

“个臭小子……怎么和咱家斯汀那娃子一样损呢?嘲笑老年人的少年终究会秃顶的!嘲笑单身狗的人也终会孤独终老的!”

室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吃饱喝足,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七分,斯汀的叔叔为他销毁了所有档案,而如今,他重获自由之身,不用再为任何的苛捐杂税伤脑,也不再会有霸凌歧视,一切都回到了原初。

我已自由。

“怎样?这的事交代清楚了么?”

“放心好了,斯汀。”

他们擦肩而过,当两人走到彼此的极端后,背对着他的李向文把自己顶到嘴边的话吐出,他已经对他不再设有防备,毕竟他明白,忠贞不渝,是每一位白俄罗斯游骑兵的信条;一旦违反,等待他们的将会是耗尽一生去偿还一笔不可勾销之罪,且永世无法得到救赎。

“斯汀,或者应该叫你Sting。我会在这边,等你办完最后一件事,一起回到中国,一起回去。之后我们就要为人类的未来拼尽全力,因为像我这样被基金会所迫害的人,在全球各地,还有许许多多——”

他并没有转头,但仍旧停下脚步聆听着他的挚言。

“所以一起让我们为美好的明天努力,好么?”

他笑了笑。

“嗯,我会的,欢迎加入混沌分裂者,向文…….”

忠贞不渝


人来人往的机场中,这两个人显得格外多余,不光光是截然不同的性格,更是因为这两人所背负的使命可不是常人所能轻易承担之重。世界的中心,完完全全地压在了像他们,像他们一样的分裂者身上;他们要将一切高高举起,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下。不过终有一天,他们会把自己的重担交予下一代,直到目的达到,否则这一轮回将会不断地蹒跚前进。

路途渺茫,追逐希望

……

“…….”

两人沉默不语。

“。。。”

僵局并未打破。

“你先说!”

破冰仅在无意之间。

“对不起。”

异口同声的令人发笑,然后任凭爽朗的笑声盖过黑夜。

Sting明白,李向文有许多疑问想要问他,却因为为了守护彼此之间的心花而自然而然地在他们之间筑起边防;因为他明白,他会有更多的时间去揭开这些谜题,同时答案的揭晓,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从未完成与父母的约定,但就目前而言,牵绊他十几年的一个心结,终于在今天被斩断。未来又是什么样子的?那是一个没必要去想象的未知数。他们所要做的,也只是仅仅是做好当前的自己。

说来惭愧,他想念混分食堂的“人饲料”,想念那儿的大锅饭。正想着,他的衣角被人为拽动。他回过头,看到一个同样有着华夏人血统的面孔,手里正握着自己的护照。

“这是你的护照么?刘建生?你的护照刚刚落座位上了。”

本想嘲笑这人名字老土两句的李向文在看到Sting接过这份明显是经由伪造的护照后,先是像个小鬼一样大声怪叫两声后,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到底是谁?!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对应的,Sting也在马不停蹄的追。他从没感到过自己竟会如此无力。

“你跑什么啊姥姥的,为了安全起见咱必须的用伪造的家伙什啊!诶个晕菜,跑那么快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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