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燃了堆起的柴火,看着受潮的干草和树枝冒出滚滚白烟,以及微弱的火苗,做完手头的事,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盯着远处踏雪归来的身影。随着一声退膛的喀嚓声,我身边立着的守卫垂下了枪口,从远处走近的人挥动着手臂,向我们证明着身份。
没有什么好消息,我们仍然没有找到需要我们支援的队伍,归来的探路小组瘫坐在火堆旁边,摘掉手套对着微弱的火苗烤火,这是他们第三次离开驻扎地向着可能的方向探索,连目标队伍留下的标记都没找到。大雪过后的可见度太差,随后弥漫的雾气又让原本就难分辨的标志更加难以分辨和寻找,我们几乎是失去了目标。
我起身,走向一边的帐篷,检查队员以及物品的情况。我的副官帮我掀起帐篷的门帘,引我走向堆着物资的角落:“我们没必要担心自身的食物和水源问题,目前携带的食物可以供我们在三餐吃饱的情况下,维持至少3个月。至于水……”他顿了顿,掀开了一块帆布,露出了它覆盖着的桶装水,“目前的储量坚持一个月也是足够的。”随后,他又指了指帐篷外:“通过融雪来获取水源的方式不可行,现在外面的雪中夹杂的东西,不是我们能接受得了的。”
我点了点头:“那么燃料呢?”
“如果是要离开战区的话,现有的燃料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要找到需要我们接应的队伍,我们就得好好规划一下前进的路线了。”副官起身,看向我的方向,“其次,有些东西我们是等不了的。”他指着几个方正的背包,“我们携带的器官,会面临着坏死的风险,而需要它们的人,也等不起。”
我依在帐篷的门框上,低头沉默着,我也想不到下一步该怎么走,通讯被干扰的环境下,继续前进寻找目标已经难上加难,就连返程的路径,也被大雪掩埋了。
见我不语,副官继续开口道:“我的建议,是尽可能快的动身,继续寻找目标,如果在三天内仍然找不到踪迹,就率部立刻返回。三天后的我们,就算找到了他们,他们也用不上这些东西了。”
我点了点头,但并不是赞许他的观点,回答道:“谢谢你的建议,关。”
我离开了帐篷,走向帐篷边的步战车。正在待命的机枪手将车载电台的对讲机递给我,我开始尝试与总部通讯。
我只听到了沙沙声。
步战车缓缓地前进着,驾驶员只能通过履带碾过路的边缘时的颠簸,才能判断是否偏离了行径的方向,我用车长镜在茫茫的雪原上寻找着。我知道能找到他们的可能性低的微乎其微,但我仍然期盼着或许在下一秒,下一次转动车长镜我就能看到那面熟悉的旗帜,能看到向我们挥手的等待救援的队伍。
长时间的专心观察,以及色调单一的环境,让我感到了极度的困乏,我不断的揉眼,以至于副官察觉到了我的困意,“去睡吧,这里我盯着。”他一如既往的沉稳,仍然以建议的方式向我传达他的想法,我垂下了眼皮,点了点头:“让大家都休息吧,保持戒备。”说罢,我几乎是从位置上摔了下来,被他搀扶着走向人员舱室。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仍然在前行,我还站在观察位上,只不过这次,我们终于找到了目标,在视野的尽头可以看到极其模糊的标志,我们在开足马力的前进。但是,无论我们如何的加大速度冲向那个标志,我们之间的距离都没有改变过,我急得满头是汗,最后几乎气急败坏的咒骂。
当我被摇醒的时候,我几乎是长出了一口气,手指和脚趾都麻木了。恢复镇定后看到的,是刚刚把我推醒的副官,他没有着急开口,而是等我清醒之后才说道:“我们看到了一队人。”
我睁大了眼睛:“是他们吗?”
副官摇了摇头:“不是,没有看到任何证明是他们的标志,连约定好的地标都没发现。”他直起身子,我才看清他和他身边的人都挎着枪。“我们调查了附近的可能活跃的混沌分裂者小队,存在,但…….我们应该以最坏的可能性去想。”
我回到了观察位,从车长镜向外看去,远处的雪原上,真的出现了几个晃动的人影,只是距离太远,只能看清轮廓,根本无法分辨阵营。他们很显然是在向着我们这边移动,决策应该被立刻下达。我侧脸看了看控制机炮的炮手,沉默了一会:“待命,等他们进入有效射程内再说。”
步战车内的气氛凝固了,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大声呼吸,似乎大家都很担心被那些接近的人听到呼吸一般,尽管这不可能。随队的两名狙击手离开了车厢,在不远处趴下,炮手调整着炮镜倍率,大家都在准备着听我号令开火。
我紧张的从车长镜中向那些人的方向看,看着他们逐渐变大,变清晰,再到后来,我们已经能明确的知道他们不是我们的人了,我们都能在高倍率的倍镜下看到他们的臂章了。他们很显然还没发现我们,仍然在沿着道路前进。我看向副官,副官从观瞄设备前移开目光,也看着我,这一次,他没有给我建议。我又紧盯着那支队伍,看他们后面是否跟着难以处理的步战车或是坦克,但直到他们的队尾出现也没有看到任何装甲力量的身影,他们是一支仅有步兵构成的队伍。很快,他们已经进入了射程范围,我开口道:“对着他们前面打,让他们停下来,非必要情况下不要杀人。”
机炮响了,一发炮弹命中了队伍前方约20米的位置,那帮人在停顿了约一两秒以后立刻分散的逃开,我注意到他们并没有往回逃,而是纷纷冲向了路边,这更是佐证了他们是孤军的推断。步战车开始缓慢的向前推进,炮手紧盯着那些人躲藏的位置,做着二次开火的准备。
忽然,雪地上有人爬起,手中端着一个筒状的物体直指着步战车的方向,副官大吼道:“有反坦克导弹!”步战车的激光告警系统在同时发出了警告,一束火光从那个方向冒出,导弹直奔着步战车袭来。软杀伤型主动防护系统发挥了作用,导弹的弹道几度偏转后命中了距离步战车不出50米的位置。
那手持反坦克导弹发射器的人想要俯下身子去拿另一个,却被狙击手击中,仰面倒了下去,战场上几乎立刻又恢复了死寂。距离倒下那人不远处的另一人尝试向他移动,狙击手的枪第二次响了,随后是第三枪,但这两枪并没有打中那人,只是警告他不要再乱动。
在长达一分钟的寂静后,子弹呼啸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我听到了耳麦里狙击手的惨叫,这发子弹打穿了他的肩膀,他仰倒在了雪地里,很显然方才的几枪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我们的另一位狙击手的枪也响了,我看到雪地里冒出了一团血雾,对方几乎立刻遭到了还击。
又是长时间的对峙,直到我们看到雪原上有人举起了一把枪,随后是更多把,他们放弃了抵抗。这场对峙结束了。我们在步战车的掩护下接受了这次投降,这支孤军的处境比我们想的还要糟糕,他们不仅仅是没有装甲力量的步兵小队,还是一支弹尽粮绝,且充满伤病员的队伍,他们唯一能威胁到我们的反坦克导弹发射器也在之前被我们解决,刚刚战斗导致的减员,已经给他们的队伍最后的武装力量画上了句号。
我盯着趴在雪地上浑身血污的敌军小队,一时不知道如何做进一步决断。副官站在我的身边,对我的决断提出了质疑:“实际上,我们完全可以在对方完全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让他们全军覆没。”这是他第一次质疑我的决断,哪怕是以一种陈述的,旁敲侧击的方式。
我眨了眨眼:“我们……是医疗小组,不是吗?”
我们最终也没有杀死他们,我对放下武器的人没有杀心,他们的惨状也让我感到难过,我们开始为他们提供医疗物资。我们携带的医疗设备非常充足,甚至可以为伤的较重的个别人提供手术医疗。
副官知道我的性子,没有插手或者阻挠,而是开始盘问接受完包扎的战俘,询问他们遭遇了那只小队的攻击,有没有看到我们要找的目标。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复。
这帮战俘斗志全无,相反,无一不想尽快脱离战场,甚至为遭遇的是我们而庆幸。在他们的描述中,他们遇到了由人形兵器构成的队伍,他们配备的武器无法对对手造成伤害,他们队伍的百分之八十都被歼灭了。他们描述的队伍不是我们要找的。
但是,他们也给出了我们寻找目标的线索,他们声称看到了一杆立在雪原上的旗帜,由黑色和红色构成,他们担心再次遭到袭击,并没有选择接近。那正是我们要找的标志。
在短暂修整后,我们决定由一部分人带领这些战俘返航,从出发到现在,我们已经经历了三天,虽然已经明确了先进的方向,但考虑到目前双方部队混杂在这个区域,继续携带战俘行进会让我们暴露的风险增大。受伤的狙击手执行了这次返航的领袖,与几个步枪手一通领着战俘开始返程。
我坐在步战车的顶部,目送战俘的队伍沿着履带印记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当我收回目光时,我看到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的副官,我跳下步战车,将手中烟弹进雪地中,知道他有话要说,但我选择刻意不开口,实际上,我对他的质疑有些不满。但他竟然也不再开口了,转身直接钻进了步战车。这反倒让我恼火了,我拉开步战车的门,将他从中拉了出来,他倒也没什么异议,顺势跟了出来。
“你想说什么?”我有些没好气的说。
他耸耸肩,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如果最开始就选择把他们杀死的话,我们就不用在这种危险的境地再分兵了。”
他说的一点没错,我心知肚明,我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堵着话又说不出口,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走吧。”
在持续被颠簸的头晕目眩不知多久之后,我们终于看到了那杆标志性的旗帜,出现在了雪原上隆起的一个山包上,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感觉,只觉得是心头上一件重大的事终于了结,我不觉露出了笑容,我们行程的目标终于实现了。步战车车头翘起,开始向山包上前进。我打开电台,距离已经很近了,连电磁干扰的声音都小了下去,于是我开始联络目标阵地。
“这里是73号干预小组‘避难所’,现在呼叫46号干预小组,收到请回复。结束。”
只有沙沙声。
“这里是73号干预小组‘避难所’,现在呼叫46号干预小组,收到请回复。结束。”我说了第二次。
仍然只有沙沙声。
我心头一紧,这种情况并不寻常,副官已经先我一步喊住了驾驶员,步战车迅速停下。电台的沙沙声持续不断的传出,这声音不均匀且似乎有波动,好像有人在对着电台大喊,但声音完全被干扰的电子音吞没了。“这是什么声音?”我听的头皮发麻,不觉冷汗直冒。
所有人都在仔细的倾听那电台中发出的诡异声响,那电台那边的沙沙声忽然变得有节律且重复,变成了能分辨的音调,我忽然听清楚了,那喊得两个字是:“快跑。”
一发炮弹从侧面击中了步战车的首上装甲,在造成巨大震动后弹开了,驾驶员几乎立刻挂上了倒车挡,步战车迅速向后退去。
“攻击来自侧面?!”副官少有的大吼道,他转动观瞄设备用红外侦测在雪原上寻找着,但他什么都没看到,“这不可能!”
“不……别用红外侦测,用夜视去看!”炮手有些惊恐的回答道,“那东西的温度和环境一样!”
在夜视模式下,我们看到了数个高大的身影,那些家伙身上穿着某种外骨骼一般的战甲,手持着许多从未见过的各式武器,正在向步战车接近。“向他们开火!”我对炮手喊道。
步战车停下了,随后机炮声响起,30毫米的炮弹向目标飞去,爆炸产生的巨大火焰几乎立刻把他们吞噬了,目标在视野中消失。机炮停下了,刚刚还冰冷的炮管在观瞄设备下肉眼可见的冒出白气。
我睁大眼睛透过车长镜寻找着:“干掉了吗?”
一声巨响回答了我的问题,一发装药弹从斜前方打进了步战车,打穿了首下装甲,在动力舱爆炸,驾驶员的头都被金属射流击穿了。我愣住了,或是被那巨响炸蒙了,直到听到副官的喊声:“继续开火,妈的,继续开火!”
机炮弹链从高爆弹换成了穿甲弹,这次通过观瞄设备,我们都看清了发生了什么。在炮弹接近那几个超级士兵的时候,他们前方的空间忽然发生了扭曲,炮弹以极其奇怪的角度偏转出去,打在了他们不远处的其他地方。车载的导弹呼啸而出,而这次的攻击效果更是直接在他们身后出现,那几个超级士兵不慌不忙的前进着,他们中的几个还在有条不紊的往一个士兵肩膀上安装的长炮中装填下一发炮弹。
“弃车!弃车!”我大喊道。
我跳出车门,一边向远处跑一边回头看,燃烧的车体被第三发炮弹命中了,这一发炮弹直接打中了车内的弹药架,舱门内喷出了巨大的火焰,将那些没来得及带出的医疗物资全部吞没。
我已经浑身战栗,抱怨似的对副官喊道:“我们根本…….我们根本没有做好与这种级别的敌人战斗的准备,我们根本没有!”
爆炸的火光仍然在我的前方或者后方冒出,我根本没有精力去顾及被流弹击中的士兵或是医务人员,只是同其他人狂奔着。
我瘫坐在雪地中,刚刚的碾压性战斗让我们不仅减员至六人,还让我们丢失了所有重医疗设备和物资,我们的行动已经完全失败了,不用提援救我们需要帮助的目标,就连自保也成了天方夜谭。我将手指按在耳麦上,向着随便什么单位通讯,我现在真想听到耳麦那边有人告诉我支援随后就到,但我还是只听到沙沙声。
副官带着两人向林地里走,现在探路的已经不是像样的武装人员了,那些只会医术的队员也被迫拿起了枪。我点了一支烟,看着烟气缓缓上升,我一口都不想吸。留下的人其中一个是在医术上极为高超的异常,我们都叫她修女,她此刻正跪在地上为另一个中枪的队员祈祷,她善于疗伤,但对弥留之际的人也无能为力。我看着倒在地上的伤者慢慢合上眼睛,再到后来气息全无。
“救不了吗?”
我在自说自话,但她以为我在询问。她摇摇头:“我只能让他在更少的痛苦中死去,没有办法的。”
我低着头,盯着地上已经结冰的血,无话可说。
等待漫长而痛苦,安静的环境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这般下去只会让自己头痛欲裂,我合上眼睛想休息片刻,试图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直到我忽然感受到了耳畔有陌生的气息。我猛地睁开眼睛,明显的感觉到有人就在身边,我的手刚伸向腰间的枪,就感到后背被人用膝盖顶住,手被猛地一扯拉至背后,被人钳制在地。我差点窒息在雪地里,拼命侧过脸看向身边时,才发现修女也已经被人按住,她正在惊恐的向我这边望来,但嘴被捂住根本出不了声。
我拼命的挣扎想从钳制中挣脱,忽然感到有冰冷的枪口顶在了我的后颈上,瞬间泄了气不再反抗。我惊讶的发现,这帮人连同他们的器械都是光学迷彩的,肉眼根本不可见。我的臂章被扯下扔在了雪地里,腰间的枪也被抽出踢到了一边,处决马上就要发生了。
林地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声枪响,我身后的压力骤然减少,我猛地向前扑去,捡起地上的枪。当我看向修女的方向,却发现她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从她的脖子上喷涌而出,她摔进了雪地里,正在拼命的捂住脖颈上的伤口。我抬起枪,对着她身后连开数枪,血液在空中出现,随后是摔倒在地的声音。林地里的枪声继续传出,我能听到身边有杂乱的脚步声,但林地中的枪手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光学迷彩,几乎是挨个点名开火,耳畔的脚步声慢慢停止了。
枪手从林地中走出,是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副官和同行的两人正在向营地赶来。我跪在修女身边,用医疗包里的绷带缠在她的脖颈上,她的状态非常糟糕,那一刀划破了她的颈动脉,血液止不住的喷涌而出,刚刚缠绕上去的绷带在短时间内便被完全浸透,她惊恐的盯着我,死死地揪住我的衣角,似乎有话要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感到喉咙中有什么东西仿佛要钻出来,我开始干呕,强忍之下的眼泪也蒙蔽了视线。副官把我拉开,随行的另外两名医疗人员接手了抢救作业,我盯着面色惨白的修女,几乎就在崩溃的边缘。
我有些发抖,在火堆边上烤火,副官点了一支烟坐在我对面,我们之间隔着时不时发出爆响的火堆。“你们是怎么看到那些光学迷彩的敌人的?”我问道。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才发现他眼睛里有不同寻常的裂纹:“我的眼睛里植入了蛇眼的细胞,我接受了基因改造。”他摊开手对着火堆,“我是半个冷血动物。”从他嘴里说出来,反倒成了双关。
一边正在抢救的两人手上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其中一人从地上起身,摘下了头盔。我看向他们的方向,什么都没说。副官递给我另一只烟,我攥在手里,没有点燃。
那些光学迷彩,在敌人被击毙后逐渐褪去,他们的隐身效果来源于他们在枪械和衣物上喷涂的某种未知异常颜料,而这种颜料竟然像认主一样在他们的拥有者死去后失效了。副官在他们的尸体中挑拣着,除去这极其适合刺杀的颜料外,这不过是一群普通的士兵而已。他从尸体中摸出一块用于通讯的面板,又用其拥有者的指纹解锁,其中的内容是一段通讯。
他们之外的一支小队,在两天前对他们发布了遭袭求救,袭击他们的人是一支有步战车的混沌分裂者队伍。其后的通讯是含糊不清的,能看出发出讯息的人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传递着讯息,应该是他们被俘后上传的。看到这里,我几乎僵在了原地,那支小队正是被我们伏击后俘获的,而他们传递的讯息也正是我们的未来动向及目的。
“这不可能,难道你没有对他们搜身吗?”我的脑袋发胀,似乎要爆开。
“搜了,可能是内置的通讯芯片。”副官答道。他没再说是什么,继续挨个检视着通讯的讯息。
我的眼前发黑,似乎要缺氧了一样大口喘气,毫无疑问,我的怜悯让那支小队成功汇报了我们的位置,我们的动向和目标,甚至把我们要救援的目标队伍都暴露了,这导致无论是我们,还是目标队伍都遭到了精确的攻击,我是这些惨剧发生的原因。
后来,我们是怎么刨了坟埋葬了这些尸体,是什么时候开始返程的,我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被搀扶着步履蹒跚的撤退,如何在茫茫雪原上失去意识的。
任务彻底失败了,我们需要支援的46号干预小组全军覆没,而我指挥的73号干预小组也减员至四人。那支被我们俘获的敌军小队在被押送途中,用通讯芯片联络了附近的GOC小队,我们分出去押送他们的人也被全歼。我面临着个人决断造成重大损失的一级质控,但由于确诊严重的精神创伤而暂时在站点医院中监禁。
我的纸面文件为副官洗脱了罪名,他在那之后来看了我数次,没有一次提起任务失败的相关事宜。我用没有带着手铐的那只手接过他带来的花,问他:“我是不是就应该下令开火,把那帮人炸个粉碎啊?”
他没有回答。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仍然阴沉的天飘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和那天没两样。“为什么你那时没有直接阻止我呢?”这不是抱怨,我只是在询问而已。
“可能是因为……我也觉得,我们是医疗小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