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之物,难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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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能在自己身上闻到一种气味,在它的成分之中,不乏绝望与希望。绝望像影,将人拖入黑暗的深渊绞死,希望如光,牵动着每一人向远方看齐;围墙之外逐渐泛红的夕阳,一道无形的天穹耸立于此,在其下方的台阶上,每一寸散发着氤氲芬芳的兰草都在随风扬逸。在铁羽枪骑的血泪淬炼后,不惧一切地前进着,纵使遍体鳞伤,也敢于纵深跃入深崖…….

然后我只知道在那短短的一秒钟内我的身体像石头一样狠狠地撞击着暗流涌动的潮水,我本以为我死了,但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我发现自己活了下来。不光如此,身上的伤口在这眼泉水的冲刷下逐渐消失,不光是新伤还是身体上的旧疤都不见了;我似乎以这种方式得到了重生,可我在刚刚忘记我自己根本死不了。我承认,不死这种病在为我带来伤痛的同时,也使我通过了最后的考核,从这一刻起,我自由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我看到了那些六年前的那些人们——混沌分裂者,他们乘着小舟艇来到了这里,将我从这摊深水中捞起。我并不感觉冷,尽管外面大雪纷飞,但我发现我已经对寒冷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抗性,也包括疼痛。

他们为我买好了回家的机票,并给我了一杯热可可,我真的感觉那东西……很甜。但是我在走的时候,我发现我对白俄罗斯霍孜穆刻的一切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无论是我的过往,还是那段整个人都浸泡在铁藓与血痂的痨水中洗刷的日子;包括几小时前最后的训练,也就是从那座悬崖上方以信仰之跃的方式跳入不老泉中一样,它治好了我所有的伤痛,但代价是我在三分钟内,都一直处于大脑空白的状态。

同时也忘了点什么,我并不确定,因为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


白川泷静静地伏在洗手台前,任凭水流打湿自己的头发与脸颊,她看着面前熟悉的陌生人,不禁感到自己无法直视现在的自己,明明白自己的情况,却不断地试图将自己的状态拉到极端,意图置自己于死地。抬起头,强逼自己去直视面前近乎颓唐的女孩。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她的伤口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光光是现在,哪怕是留下疤痕的伤痛都随云烟消散。

再次握起手中的刀,看着左手上的动脉,于是一种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冲击着自己的神经组织,鬼使神差下,她握着的刀分明地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天堑。

“所以这是第几次了?”

Dr.Lan握着手中的笔记本说道,她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女孩不动声色的说道。自她接手面前这个家伙开始时,这个打不死的小强便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混沌分裂者的负面记录。从上吊,到饮弹,也有几次被疾驰的火车压成碎屑,但依旧无法死亡,她一次次从医疗部门走出,但很快她又会回到此处,只不过并不会以正常人的形式出现在那里。但还好,这一次,至少她并没有让自己变得十分骇人,仅仅是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第68次。”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同时像是在炫耀战利品似的扬起了自己的左臂,前前后后的检视着被绷带裹住的它,之所以用“它”来形容,是因为在她眼里不过是一段可随意抛弃的人体组织罢了。

她笑了笑,然后抬起了头,面前这个来自情感研究部的心理医生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撬开她的嘴,不过不同于情报部的人会注射各式各样的高副作用药品,他们则更倾向于面对面的心理暗示与干预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有的时候,沾着蜜的毒可比带着醋的糖更容易让人接受。

“嗯,新纪录。”

她低下头,在手中的笔记本上不断地写写画画,大概是把她想要记录的都记录好了以后,她才再一次抬起了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后,也抹了一下自己同样是亚裔的脸颊。随后,她随口问出了一个问题。

“最近有在吃药么?包括度洛西汀与其他种类的单胺氧化酶抑制剂什么的最近有在吃么?”

“没有,我最近不打算继续服药了,医生。我没必要继续浪费组织的资源。”

“但有的时候只能选择妥协,泷,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相反,我会适量增加对你的药物供给,而且你还需要每日服用30mg的帕罗西汀。如果抑郁的状态依旧无法解决,情感研究所会根据你的症状进行一套系统性治疗。到时候的话可不像现在这样简单了,你也知道的。”

她刻意地颤抖了两下,或许是因为接触到了伤口导致的疼痛,或是对自己的病症感到不寒而栗,她最终选择了妥协,接过了斓博士为她开出的药后,她也只是在顷刻间解决了当天的用药量。在这些散发着烂橘子怪味的药片随着水流咽进肚子里后,她从座位上起身,并习惯性地拽起地上散落着的Adidas单肩包,微微拉开的齿缝中,一股浓重的枪油味从这个间隙中挤出。

在她起身欲走时,Lan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个小女孩总是会心急地奔往前线,哪怕此时此刻的她,也许是缺胳膊少腿,也许是脑组织缺失,还有可能会在异常影响下变得疯狂极端;只要自己的状态一经好转,她便再一次投入到受伤的过程中去,继续那可怜,却无法中止的残酷轮回中去。

“不打算再休息一段时间么?你现在的状态可能很难胜任任何一项出勤任务,哪怕是帮人递烟送水这种小事,你可能无法完美的将它完成。”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那个正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的女孩还是停下了脚步,但也她仅仅是改变了自己的视线所对位置,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不了,又不是脑干受损,我只要还能动,我都不会待在窝里等死。”

前脚还未跨出门槛,后脚便以将门连带着关闭。之后马丁靴踏在基地里金属地板的声音逐渐地慢慢远去,她提着手中的单肩背包,并从同样是Adidas品牌的黑色运动服口袋中抽出了一支被提前更换了滤嘴的Eleaf熟练地衔在嘴唇之间,之后再从身上的一处口袋中摸出了一些零碎,这些怎么说,也可以换点东西了。不过不同于过往,她并没有直奔流动人员事务处理部门的中转站,而是坐在最近窗台边无神地放空着自己。

“诶,电子烟还是抽不惯…….”

这回,她放下了这支Eleaf电子烟,并习惯性的将它推倒一旁搁置着,往往会在起身离去时将其遗忘,事后想起时才会匆匆赶回之前待过的地方把它收起,尽管知道没人会稀罕一支普通的深圳制造的电子烟,但她依旧把这些杂项物品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不知不觉间,一个下午转瞬即逝,满地的落尘上沾着不少的烟灰;她熟练地把被一分为二的Nyoman香烟叼在嘴唇之间,并在这套的连贯动作的最末尾处将其点燃,伴随着烟气从肺部涌出的那一刻,她将她整个人瘫在了窗边,折枝花在风中飞舞着,末梢中新生的花苞上,停留着芬芳的初芽。她吸着烟,黑色滤嘴的上方被她用绿色荧光染料写了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她的手指在这杆AKs-74步枪的拉机柄处不断滑动着,一切都像是在战区那样丝毫未变;脚边的子弹壳尚未被清理,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越堆越多。

卸下机匣盖后,她扯出了错位的复进簧,九十度的弯折使得其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正常的工作了,这意味着它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苏维埃品质硬是给扛下了数千发泄愤式射击与数不胜数的殴打与迫害,却无法使其在她的蹂躏下走向灭亡。

“好吧,我果然闲不住…….”

拎起包,将它以九十度的方向向外甩开,因为手部对其施加的作用力,所以在它滑行一周后,它还是回到了原点。最后一阵烟气于空中飘散,时间归零,也是在这一刻时,泷的身影才从这消失,如果不是一地尚未清理的狼藉,就无法证明她之前来过这里,不过那又如何?


这个街区并不显眼,确实这个地方中唯一的能供在外行动的混沌分裂者休歇的临时场所;门外拴着的烈性恶狗早早地在不远处向每一名路过的行人狂吠着,没人会想被这种有着钢牙的猎犬咬上几口;于是乎,早在它们对着自己龇牙咧嘴时,他们全都唯恐避之不及地早早离开此地。可当你慢慢走近后,你会发现拴在这些劣等犬种脖颈处的钢链长度展开不足数尺,也就只有一个成年男性臂展长度,不过好在这个卡口的宽度也足够供一个男性通过,且它们的狗牙也处在刚好能够到他们的衣物。往往只有常常出入此处的混沌分裂者才能够从容不迫到甚至敢于敲这些疯狗的脑袋,不少新人都大多会因而止步于此。

度过了这一个致命卡口后,就是十余米长、由长钉刀片组成“抹杀走廊”,一旦踩空,就会被涂满TTX毒素的尖锐物体刺穿脚底。她曾试过,然后因此而狂吐不止。

“你居然有这种兴致啊,白川小姐。”

白川泷此时在这座雾城中摸着墙缝度过了这段常人不敢涉足的过道,斜挎在背后的单肩包上,印着每一个前苏联加盟成员国国民都为之疯狂的Adidas,明眼人都知道,那里面放着些“硬货”。

“感谢你的据点,我们才能不顾一切的跑来这干些连组织都禁止的贸易。进去说吧,你的屋子里可没有情报部门的人。”

面前这个有一半身体被机械化改造的青年男子拉开了虚掩着的门,随着一股蒸汽喷涌而出,他们也进入这个被伤员与医疗设备挤满的地下黑诊所。在那里,人体器官、组织,明码标价的未成年人,以及大量的无家可归者,而此时的他们都在一个接一个,排队领取着由混沌分裂者流动人事部为他们无偿提供的素粥。

“老样子,用通硬货贸易,行道规矩懂的都懂,小心黑框。”

他说着,退到了一旁,之后便开始抱怨起那条碍事的狐狸尾巴,等待她开出自己想要的筹码;泷明白这个狐狸男想要的是什么。于是乎,她把背包背带从肩膀处移出,把它整个地放在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平台上,随即拉开了拉链;在把那些子弹半满弹匣从中取出后,露出了一包有一包的晶莹剔透的半透明粉末状颗粒,以及足足四磅的加拿大草。

“喏,你想要的都备上了,K博士。”

她说着,也顺带着抽出位于腰际之间的KA-BAR 1245 Tanto,黑色的刀身上隐隐约约刻着一段俄文,在刀口所指方向,恰恰也是他的目光所视之处。

“需要验验货么?这里可没有人会限制你撒脱。”

她说着,开始往半满弹匣里填装着一发又一发的7.62x39mm M43弹药,当其手中所持有的六盒弹匣均已填满后,她才开始整理这把有着DLG全套件的短型AKM步枪;像是呼吸一样容易地卸下原装的加强筋机匣盖后,再将一个皮卡汀尼导轨一体化机匣盖装载于其机体上方,伴随着拉机柄推动复进簧的清脆声响响过后,泷把它连同VTAC MK-2三点式枪带一齐安置于腰间,而后在另一人卸完包中的通硬货前,都在不断地修正着位于机匣盖上方Trijicon MRO内红点瞄具的视距。现在,在另一个人清理完包里的所有“特需”后,接下来的时间开始变得无比飞快。

这个有着狐狸特征的男性此时又陷入了如何将这些巨额赃品在那所不被那些同僚们发现的前提下转移到自己那无人知晓的小天地中去。也只有到这时,方才漫不经心地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副左耳用蓝牙耳机——那只是一副蓝牙耳机,普通的蓝牙耳机;甚至连一旁的Nova 6标签纸都还未被撕去。

“喏,你要的,我不确定这东西的可靠性能否到达你的预期;而且我为了搞到它…….也废了不少功夫。”

他在说这句话时,也摆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手势;将并在一起的手指在极短的时间内喉结上端掠过,其中所包括的位置不仅仅是气管这个重要的部位。她对这个手势再清楚不过了,每当这个手势从教官们的其中一位的身上出现时,就代表着她或她们中的其中一人将会被直接“淘汰”。

将空空如也的单肩包重新放回背后,这一过程并不如卸货那样需要消耗太多的时间,但这个过程依旧安静的出奇,以至于双方的气氛始终处在一种奇怪的节点上。不过很快,相处最终以白川泷单方面退出而宣告结束。她在处理完自己应当处理的事情后便起身离去。在门打开时,带来了阴冷的白光,同时也使得冷气窜进了这里;然后门的关闭既阻挡了无孔不入的冷气,也隔绝了光。


束紧了腰间的绳段后,她才准备开始这一次自杀式突袭。

握紧手中的钢纤绳索,确认身上武器的状态后,扬起绳索,以突如其来的方式突入此处。

大门敞开——

伴随着一声巨响,这栋大楼冲进来个不速之客的定局已经敲定,就目前而言,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什么人会因为这种突然袭击而在短时间作出合理的反应;因此就第一步而言,她便已经成功。

握着手中的Draco AKM,她怒喝着两旁高举双手的研究员们;要挟的时间并不长久,但依旧让其中的几个小鲜肉被吓倒在地,按照泷对这种稻草填芯的绣花枕头的看法,“她”们绝对为今天的事情而在网络上大哭大闹祈求脑残粉的庇护,然后评论区里除了会充满对自己的指控外,就是在暗网看到自己的人头价格。

“Будь честна, Сука!!!1

她这么大吼着,然后踹开了其中一扇门,然后从里面传出的打斗声不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捏了把汗,哪怕是被查水表的Kaven Linn,也被这个白俄罗斯妹给整的一愣一愣。

“哦我亲爱的Linn啊,我就应该把你这天杀的南边棒子掰弯。”

她握着手中的AKM,并不断地对着面前这个缩在墙角的有着奶奶灰发色韩国人周边区域接连不断地短点射,溅起的混凝土渣也在不断地被凭空抛起,并在一个节点中狠狠地捶打在他同样男女不分的脸蛋上。他试图转身,但很快就被她一把抓住,随后将其连同地上的石渣一齐被拖出他的小天地。美甲刮在地上的痕迹足足拖行了数十米,同时随着围观人数的越来越多,这让在明面上经营着一家星探公司、纵横整个娱乐圈的Linn此刻颜面无存,除非他动用规模性记忆删除药剂,否则这个笑柄会一直伴随他一世。

“所以,是组织派你来抓我的吗?还是单纯顺路?”

Linn有些害怕的说道,在他的脸上,有着一个黑白分明的鞋印。毫无疑问,这是尝试逃跑失败的产物。

“顺路。”

面前留着长发、戴着兜帽的女孩这么回答道;并且在说这句话时,她的手指一直在枪带间徘徊,像是一匹前胸贴后背的恶虎那样游走在Linn紧绷的神经周围,似乎一有不如意,它就有扳动枪机的可能性。他知道自己面前这人是什么性质,单纯的物理打击可并不能让她一命呜呼,直到现在,不光光是基金会,哪怕连UN-GOC的那伙大只佬无法将其彻底消灭。

白川泷漫不经心地把她的腿部搁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在时间流逝的分秒过程中,双方中的任何一方都选择了缄默。接着,又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或许是为了缓解两人之间之间都没有过多的交涉的严酷气氛,Linn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两只狭长的RAISON香烟,在递给她一支后,场上的气氛才因为注意力的而有所缓和。

“我抽不惯女人的烟。”

尽管这么说着,但泷还是实诚地点燃了这支烟,伴随着阵阵白烟从肺腔中曳出,两人之间的话匣子,才算正式的打开。

“……将就一下吧姐,你的烟那是人抽的吗?”

“能抽,除了某个韩国娘炮和所有的皮包流量小生。”

她的神气无比轻松,不像是一个轻生者应有的状态,并且在她说这句话时,对着8K液晶电视中露出廉价笑容的某个综艺明星不由自主地嘲笑道。

“真的不明白这种人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是为了恶心别人好让别人祝他糊穿地心呢?还是让人人走过路过都啐他两口?”

在她说完这句话时,她提前将手中的香烟摁灭在了手心之间,随后将身一倾,扔到了一旁的烟灰缸里随意抛弃;十五万韩元也在这个小动作之后被碾进垃圾桶。当Linn把这只烟一齐同僵局扔进垃圾桶里后,他也干咳了几声,之后他从他那嬉皮士所特有的非主流服装中取出了一个黑匣子,轻轻拍去上端的灰尘,随后在确认其内部件正常后,将其启动。

“没办法,资本永不眠,而且这货的脑残‘妹妹’们够我们这些公司割上一韭菜。但现在政府出禁令了,以后想在中国捞钱,难了。”

“因为情报这块你永远最灵通,所以我来找你,KL。”

“打人这块你也最厉害,而且你还死不了,这也让我可以好办一些。”

他说着,同时也站起身来,把一副监听器交给了她。

“最近新欲肉的吴监胜还在用他的学院收智商税,然后咱这边人手不是很多…….还是老样子罢了。”

“得,还是你个南边棒子靠谱,真有你的。”

在她顶着一众人指指点点中离开这里的那一刻,一转身,一股刺痛的麻木感传遍周身后,下一秒,她便倒在了地上,隐隐之中,她看到三个人下层中年人士先是将她围住,随后再将她抬上了一辆一股汗臭味与啤酒油沫味的面包车上,不过在昏迷前的前一刻,她还是将夹于指缝之间的监听器扔到了这辆黑车上某一个不知名角落后,方才陷入了混乱意识的漩涡中……


电火花在黑暗中闪过,带着死亡的阴霾在室内掠过,在这空荡荡的地狱之间,血迹未干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二十出头、满脸伤痕的青年女性。

密不透风的审讯室里的潮气很重,空气中混杂着一种像是血液与排泄物混合起来的难闻气味。这种味道很难用语言形容,毕竟在这狭窄的十平方米空间里,每天都在上演着人与人斗争的残酷游戏。无论时间有多么宽裕,来到这的人无一都一眼不会去细看贴在墙上的《反社会分子及网瘾患者权利义务告知书》,在那些身披迷彩服、戴着头套的人们走到这时,无数人都在经历着五味杂陈的心理历程,也有无数人因为自己的莫须有罪名从身心的巅峰跌到谷底,直至防线崩塌,低头悔罪。这里的安静令人窒息,那种混合着各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散其间。这里的喧嚣令人恐惧,惊心动魄的溃败往往是棋输一着后的摧枯拉朽。如果不是无奈或强迫,谁也不会想在这样的地方多待上一分钟。

白川泷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毕竟在刚刚,她看到那几个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到这里,可一时的疏忽还是使得她落得如此田地。她看着那几个江西人长相的家伙正在肆无忌惮的翻着自己那装满违禁物品的包,包括一把短程活塞导气10.4英寸枪管AKM与相应的六盒Tanto M43弹公制弹匣,然后在他们翻出烟草后,他们像是看到牛鬼蛇神般的鬼叫着,这种声音就和在他们搜身时看到契约性质的纹身时如出一辙。

直到现在她才恢复过来,并且对着面前的那些人张口就是喷出各式各样的俄土脏话,这一行为显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但不同于白俄佬们的冷处理,他们则是扬起了电棍——

“怎么了?这就破防了?!”

她大骂道,之后看着其中一人闯进该处房间,他的眼圈很重,并且在他白多黑少的眼珠里,满满当当的写着失败者三字。

闪烁的电火花,与他们的威胁,在她眼里一文不值,但现在他就在她的跟前,四目相对。

“你他妈的就是个废物!没卵用的软蛋!去你妈的!”

言罢,她啐了他一口唾沫,这点体液分毫不差地刺进了面前男子的右眼,并且那个瞪大的眼珠并没有足够的来躲闪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于是乎,在他捂住眼睛的片刻一记重击接踵而至,击打在了他的裆部,也是在这一时分,伴随着那扇木椅无力的呻吟后,一记比之前更强力的打击也毫不留情的撞到了他的眼眶中央。当然是在这之后,一杆带着锐利尖端的木棍也直接从眼眶中端刺入,绞出了血白。随后一人的一记挥击打断了这一反人类的过程,但当他正试图打出第二击,腹部的绞痛伴随着一股不可抗力的冲击下将他打倒在地。而在此时此刻,他也看到一段十公分长的带尖端木棍刺入了他的大动脉。

拾起两人中其中一人的电棍后,她将这根二十四公分的金属短棍尖端抵在门锁脆弱处,对待这种破旧且锈迹斑斑的枷锁,正确的办法无一不是狠狠地将其击垮。

于是不久后,这间死亡走廊的303单间,一个女性从中走出,手里握着一把闪着电火花的铁棍,不光光是她手中的电棍,还有一把短步枪。也是在这时,她打算干点疯狂的事。

枪声不断在这个冰冷的走廊回荡,每一间牢房的门被打开,一声枪响必然会引起恐惧,但叛乱也随之此起彼伏。她逆着人流,一步步地向前走去,背后的欢呼与喊叫回荡于耳畔,在这之中,数不尽的暴动发生在了此处;一而再,再而三,直到现在,对策方面对这突然的暴动,也显得无比得无力,束手无策的场面令人寒心,所以当暴动发生的第五分钟后,他们找到了源头:泷。而此刻的她,站在人流的中央,任凭那些孩子们向着光明冲锋,也不愿后退半步,也是在这时,她对着指向她的摄像探头,竖起了中指。

“所有教官!所有教官!到中央大厅集合!重复一遍到…….你们干什么?你们这群猪…….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我,我…….”

很显然,他被拖走了。

她这么想着,同时点燃了手中的烟,或许是因为觉得那些摄像头过于恶心,在这支烟走过第三分之一时光的时候,她皱了皱眉,随后举起了枪。

“砰!”

她对此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觉得一直盯着她的人都应该被埋进某个无名角落中去,可还未反应过来,一记电棍甩在了她的肩膀处,尽管倒下时她也随即对着面前的施暴者扣动了扳机,不过很快,她随即倒在了血泊之中,隐隐约约,她看到昏死的自己被人缓缓拖行着,一个正常人会在这种打击中丧命,但她显然不是这种人。

于是在被拖行的第六十米后,难忍剧痛的她选择了再简单不过的选择,也是因为这个,她再一次陷入无边无际的潜意识深流当中。

“那可真他妈的疼……”她这么自嘲道。


密不透风的审讯室里的潮气很重,空气中混杂着一种像是血液与排泄物混合起来的难闻气味。这种味道很难用语言形容,毕竟在这狭窄的十平方米空间里,每天都在上演着人与人斗争的残酷游戏。无论时间有多么宽裕,来到这的人无一都一眼不会去细看贴在墙上的《反社会分子及网瘾患者权利义务告知书》,在那些身披迷彩服、戴着头套的人们走到这时,无数人都在经历着五味杂陈的心理历程,也有无数人因为自己的莫须有罪名从身心的巅峰跌到谷底,直至防线崩塌,低头悔罪。这里的安静令人窒息,那种混合着各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散其间。这里的喧嚣令人恐惧,惊心动魄的溃败往往是棋输一着后的摧枯拉朽。如果不是无奈或强迫,谁也不会想在这样的地方多待上一分钟。

白川泷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毕竟在刚刚,她看到那几个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到这里,可一时的疏忽还是使得她落得如此田地。她看到几个江西长相的人,那一双双集自卑、自负、无知于一身的死鱼眼,妥妥的“垃圾人”。双手再一次被束缚住,不同于之前的细麻绳,这一次是实打实的钢丝,并且勒的很紧。在每一道道青紫色的勒痕中,也在不间断的渗出着同样深红的血液。

她感到她的左眼无比浮肿,并且她确信她的玻璃体已经被压裂,因为无论如何,她都感到自己的左眼失明的时间超过了可挽救期,并且还在不断的,向外渗着血。

在角落的另一侧,似乎还匍匐着一人,但因为光线的缘故,她还是没法看清,但在这之后,门开了,进来的人恰恰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家伙。皮鞋叩在地板上的声音无比响亮,腰际间挂着的铁尺上沾满了斑驳的时间;在他那油光发亮的中分大背头下,贼眉鼠眼的猥琐可没法被黑框眼镜挡住,油腻的汗渍遍布身上的白衬衫,并在另一方面衬托了他那招牌式的假笑与埋在伪善之中的变态。

“怎么,不服么?”

他笑着,那张脸上将恶心这词烙印在了嘴脸之间,靠着这家书院,他吃遍了人血馒头,靠着大篇大篇的洗脑宣传与家长们的助纣为虐,一切都像是理所应当。

“为了培养听话的孩子们,吴校长我啊也是煞费苦心,但你为什么要打破这一切呢?是为了什么?”

他说着,托起了她的下巴,白净的脸蛋被蓬尘覆盖,右眼的空缺显露出血色荒唐,他肆无忌惮地望着她的每一寸脸庞,这种感觉在他眼里是无比的愉悦,毕竟食人什么的,是他开办这所学校的初衷。

“你看看这些孩子,爸妈伤心了才把他们送到我这里来,不仅仅在我这里学了知识博了新生,还让爸妈安心,多好啊!哪像你,打打杀杀还骂脏话,典型的问题少女,你应该接受吴老师我的谆谆指导,好好的生活啊!”

她并不承认所谓的新生活,一切都像是由信口雌黄的甜言蜜语堆积出来的骗局。也是在这时,她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就在刚刚,通过挣扎,她硬生生地从天罗地网中扯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空档,也是在这时,他惦着自己的下巴尖端,并不断地用他的鼻尖朝自己靠近。同时也是在紧紧相靠的前一刻,她的脑袋向后一倾,不仅仅在躲过了这一个令人作呕的龌龊行为后,她狠狠地用尽全力朝那个中年男子的鼻梁中端撞去……

所有的牺牲都在今天得到了重申,在这个无比冒犯行为之后,不仅仅惊动了他后排的那些狗腿子,也使得她拥有机会朝他的胯间施以重击。同时也在这时,钢丝崩断,在她的手腕处留下了一处处的绞伤。

这些并不算什么,也是在这时,她扯住了这一段钢丝,以最快的速度扯住了他的领子,之后将这些钢丝狠狠地抽进他肌肤,并在一记对着喉结打去的重拳后将它同他的脖子进行着令人窒息的亲密接触。也是在这时,她才能腾出空档去对付手握短棍钢刀的打手们。

踢飞拴着吴监褒的椅子后,在一个人的膝盖中招后,她也立刻抬起膝盖对着他的向前低去的脑袋来了一下子,也是在这个动作后,一个人才算暂时解决,但接二连三的冲锋还是难以招架;当然,在收腿时,她也因躲闪不及被T型警棍打中了头部,很快,她便占了下风。

说到底,还是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纵使她不死不灭,也很难在多个成年男性的持续攻击下保持原有的力量,也是在这时,她被打进了最黑暗的角落,身上的一记记刀伤与重击也使得她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他们用手中的刀一刀刀地贯穿着自己的躯干,并像是在玩某种玩具似的扯着自己的肠子,刻苦铭心的痛苦令任何一个常人都难以承受,但无论如何,她都只能承受。

也许是玩够了,他们纷纷从伤痕累累的她身边站起,彼此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涉,也只是狞笑着彼此看着,之后意味深长的说了几句很充满正义感的话之后,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刀,一刀一刀的剁着面前的女孩。不一会,各种各样的内脏从躯干里流了出来,从身体重流出的一瞬间,再一次被乱刀剁碎,周而复始。也是在这时,原本的角落阴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娇小女孩脆弱不堪的身影。她举着她的枪,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三个大汉,她细声细气的大喊着,也是在这时,那三个眼睛里没有人性的家伙才转过头,轻蔑地看了看这个几天前被他们裸绞的“女孩”,于是他们转过身来看着她,每一眼都是看畜生般的贼眉鼠眼。也许是女孩过于害怕,导致扳机在无意中被死死扣住扣,接连不断的枪声回荡在这个空间,他们的眼神也一下子变了样,扫射也直到三十发弹匣见底而终结。

她颤抖着,握着手中的枪,恐惧且麻木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看着满地的子弹壳,与被跳弹夺去生命的吴监胜,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高枕无忧,但现实的混沌射出的流弹还是将他打进了最肮脏的角落。她放下枪,不顾一切的冲到她的面前,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自责与恐慌,并不断地呼喊着,像是要将白川泷拖出那个黑暗的浅滩。

“没事,别担心。”

她尝试着去安慰她,忍者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的痛苦,她慢慢地抬起了永远都未曾抬起的手,将她的面容包揽在掌心之间,唯一能够动弹的拇指也是在这时在竭尽全力的拭去从她眼眶中落出的眼泪。也是在这时,他们来了。

Kaven Linn在22号干预小组的前方开路,此时的他早已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立刻冲到了这间房间,他很庆幸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女孩能够将监听器安装在他们的车辆上,并且那副能够实时发送坐标状态的蓝牙耳机,也在此刻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不愧是林凯文啊……情报总是快人一步……”

他在另一人的帮助下将她抬到了一旁的担架上。

“行了,都伤成这样了就别说话了,你的申请通过了,接下来安心养病,别再乱跑了。”

白川泷才松了一口气,石头落地发出的回声,在心田中游荡。她扬起右手,任凭白灼灯的昏黄灯光穿过指缝,尽管沟腹之间的疼痛仍然,但依旧还是无法击垮她。紧接着,吗啡顺着导管注入静脉,也是在这时,痛觉消失,四周变得黑暗,她的手被Linn按下,安置于一旁,现在,假期开始了,她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窗外的流苏洋洋洒洒,落出了旧日的风霜桉榆,每当薄膜剥离,海棠的新芽便随着微风抽出枝条;围墙之外逐渐泛红的夕阳,一道无形的天穹耸立于此,在其下方的台阶上,每一寸散发着氤氲芬芳的兰草都在随风扬逸。她戴着耳机,听着歌,缓和的腔调流入思维的深潮,并随之潮起潮落。她的腹部被绷带所包裹,虽比不上梦境中那绵缠的幻梦那般温热柔缓;但至少,每当她所遭受这种程度的损伤后,康复以后的身高也会随之拔高数公分的距离。这就是为什么她比一般的女孩都要高的缘由。

“早上好!大姐姐。”

她转过头,一旁的女孩笑着对自己说道,在她的脸上,没有了先前阴霾与黑暗,但看上去也并不完美,这种残缺之下装出来的坚强在她看来,不过是佯装乐观;一旦心死,就没有方式将其救活,在以这种方式的死亡结束一切后,即使她还活着,但事实上,也不过空壳披覆着行尸走肉。

她扬起了手,像是打了个招呼,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被察觉到的角度,像是证明自己很快乐一样地伪装着,像她这种披着面具却忘记把它摘下的人,早已将自己的情感绞杀殆尽。

“现在你怎么样?”

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就像是在摆脱某种强加于其上的干系一样撇除了所有的挂念;毕竟不死如咒,将她始终往复地绞杀着。

“嗯,好多了。”

“好了就好。”

她平淡地说着,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在尼古丁与烟尘顺着口腔进入气管,最后顺着肺泡的过滤再一次重新排出体外时,她的手机响了,不是别的什么,只是一个很久没有联络的朋友,另一面的她,也是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向许久不相往来的她发了一个祝福,内容并不昂杂漫长,短短三言两语,道尽了从地狱逃出的喜悦。她将握着烟卷的左手向嘴唇贴近,待双唇叼起蓝色的滤嘴后便抬起手指,生硬的打下了一段敷衍性质的话便发了过去。语气平淡,却带着自己的真情实感。

也是在这句话发送出去后,她瘫坐在椅子上,左手握烟,静静地望向左侧的一角,右手自然下垂。相机快门声将她唤醒,而后,她收到了来自她的回复,以及一张照片。

我认识了一个很酷的姐姐,她真的超级酷。

可那他妈的是我自己。

也是在这时,她知道她是谁了……

好吧好吧。她举起手机,并正对着那个稚气未脱、留着一对低马尾的娇小女孩按下了快门,也是在这一刻前,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这一刻,她拍了一张完美的侧脸,也是在这时,她们的双眼对视着,彼此之间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那深邃如安大略湖的眼眸,也是在这时,她们都无一例外的站起,但是耳机线在此刻被勾住,被扯断,整根的从接口处脱离,使得她此刻听的音乐在光曦间如飞鸟般游离。

我将扬帆起航,你的爱像河流。
I'm sailing away ,your love is a river.

领我航向大海
Leads me to the ocean.

我将沉浸于炙热的情感
I'll drown in emotion.

期望将来,我们的爱能够冲破籓篱
We wished for the day our love would find its way

摆脱全数苦难
Escape from the pain.

吾心之火将永不熄灭
The flame in my soul will never fade.

命运无常,谁能预料?愿满天繁星,璀璨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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