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正常。血压,偏高。意识,较为清醒。”
“很好,降低舱内温度吧。”
关欧德从地面坐起,眼前一片漆黑。他确信自己已经睁开了眼睛,遂抬手触碰自己的双眼。他摸到了一双手,一双遮挡在自己眼前的手,虽可触摸但在脸部却没有任何触觉。关欧德感到极其诧异,握住眼前的手指试图将那双手掰开。
“停下,人类。”声音源于身后,关欧德颤抖了一下迅速回身抬臂扫向身后,但他什么都没碰到。此时他的眼前逐渐明亮,光线令他眯起眼睛。“恭喜你观测到了我们。不要惊讶与恐惧,自你们学会用火开始我们便在你们的身边。不要试图移开你眼前的双手,至少现在不要。”
“你们是谁?”关欧德缓缓睁开了眼睛,在他眼前的是绝对的平坦与明亮,他知道眼前的手并未移开,但至少他能透过这双手观察。
“我们就是我们,如果按你们所说,我们也属于所谓的‘超自然现象’,毕竟你们无法用科学解释我们。不过有趣的是,你们将观察到的事物称为异常,但又有多少是你们观测不到的却又存在的异常呢?”声音显得极其平静,略作停顿后声音继续道:“我们就是你们观测不到的,且令你们观测不到其他‘你们不该观测到的事物’的人。”
关欧德并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你在……说什么?”“生与死一定要有明确的界限吗?”声音没有做出解释,“人死后去了哪里,真的有魂灵吗,人类最终走向何处?你有思考过吗?人类。”
一连串的提问让关欧德一头雾水,他沉默着等待对方继续开口。声音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逝者并没有离开,他们就在你们身边,一直都在。说到此处想必你也能猜出这双手的作用了,阻止你们看到所谓的‘彼岸’。”
“为什么要阻止我们看到‘彼岸’?”关欧德显得有些恼火,“你们不禁让无数人为逝者落泪,还令人类对‘彼岸’的概念停留在宗教和幻想。”
“人类。”声音打断了他。“不是我们选择阻止你们,而是你们选择被我们阻止。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愚民政策,而这个世界也有他自己的愚民政策。将‘彼岸’暴露给人类,只能引起恐慌与崩溃,这不是我们想要的。不要把你自己的愿望凌驾于其他事物之上。”
“如果如你所说,我们再也无法探索‘彼岸’了,是吗?”“不错,人类。我们并不希望你们了解太多,你离开这里时也会忘掉这一切的,这是一场不会被记住的梦境。”“我该怎么称呼你?或者你们?”“彼岸者。”
关欧德再次沉默了,他垂下头合上双眼。“那么……彼岸者。可否答应我一个愿望呢?既然我会忘记一切,我想一个愿望无伤大雅。”“说吧。”“我希望能见见我的祖母。”
长约半分钟的寂静后,关欧德察觉到自己脸上有物体划过,那是彼岸者的双手。他回过头,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彼岸者。彼岸者披着一件极大的斗篷,如若没有看到从缝隙中散发出的团团黑气将无法识别出这是活物。彼岸者沉默着,空白从他足底迅速褪去,与现实的街景极其相似的场景逐渐显现,而关欧德与他正处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这就是‘彼岸’。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现实中存在的,除了活物,不,应该说是灵魂。这里几乎与现实生活重叠,‘彼岸’与现实并不冲突,你们交错在一起,现实的你们察觉不到‘彼岸’,但不代表对方察觉不到你们。”关欧德起身环视着周围的一切,他惊讶于两个世界竟如此相似。“你无需担心他们察觉到你并非来自这里,只要不接触他们,在他们看来我们也只是路上的普通人。好了,不要多做停留了。”语毕,彼岸者抬臂指向了一个方向,周围的一切退归白色后重新构建了现实框架,这次他们立足于一件卧室前。
卧室门半掩着,其内床上侧卧着一位身体微胖的老年女性。关欧德凑到门前注视着其内的人,泪水从他的眼角迅速滑落由腮边滴下,他无声的抽泣着,身体不住地颤抖。“你该醒过来了,人类。”彼岸者轻声道。关欧德对对方的话充耳不闻,他短暂的回头看着彼岸者,遂推开了卧室的门冲了进去。“你在干什么!”彼岸者怒吼道,他试图拉住关欧德,但他失败了。关欧德跪倒在床前,握住了床上人的手:“我回来了,祖母。”
时间在那一刻停住了,周围的一切开始崩塌。关欧德没有在意周围的一切,脸上交杂着悲伤与喜悦,泪水与微笑交错在一起,随场景的崩塌被掩埋。
“他的心跳恢复了。”
“真是见鬼,竟然停跳了5秒。汇报情况。”
“心跳速度很慢,意识很模糊。”
“想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
关欧德睁开双眼,双眼无神的注视着头顶的灯管,没有在意床边人嘈杂的谈话声。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滚落,他看到身边每个人的眼前都蒙着一双手,来自彼岸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