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还者

在戈壁滩中心某个无名设施的最黑暗的楼层里,有一个未被其他人访问过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蕴含着被忘却的野心的最后一丝希望,而这一丝希望又被封存在一个冰冻的石棺中,静候着再次被释放到这个世界上。

如果我们在今天打开这个石棺,我们会发现它是空的,因为此前在里面休眠的人现在正走向楼梯。他赤身裸体,从低温密封装置中走出来时仍然瑟瑟发抖。在他第一次被埋葬的时候,没有好心人愿意留下一套衣服给他,这让他感到格外生气。

虽然没有衣服,但是他得到了一把霰弹枪。在尝试了数次尽可能不那么暴力的逃跑方式后,他最终还是用那把枪把门炸开了。

他迈出第一步,走进地下掩体的灯光下,陶醉在发霉松树传来的香味中,这是他长眠前最为熟悉的气味。之后,他闻到火的气味,听到从主走廊发出的警报声。警报声很怪异,它就像一阵又拖沓又低沉的嘶鸣,好像电池没电了一样。

他走出被人遗忘的走廊,发现右边的蛋壳墙壁上反射着不受控制的火光,那温暖的橙色微光让人瞩目。在那里,他看见有东西正在燃烧。

现在,那个仍然赤身裸体的男子正慢慢地向着燃烧的地方走去。行走的过程中,他在自动售货机顶部发现了一件实验室外套。他感觉非常温暖,感受到血液循环至更脆弱的部位,于是他不假思索地拿走并穿上了这件外套。这件衣服没有姓名牌,但穿上这件衣服后,他觉得这件衣服曾经属于某个重要的人。也许是因为他现在穿着这件衣服,所以他也很重要。他确实很重要!

他意识到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需要获取一些信息以确保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然而,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在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下,他能想象得到自己会独自死在这里,除非他能想办法离开并且回到地表。

他开始疯狂地、漫无目的地奔跑,希望能找到楼梯、自动扶梯或电梯。他花了45分钟才确信这种逃跑方式的效率过于低下;然后在接下来的45到50分钟里,他尝试有条不紊地探索地下室布局以寻找出口,直到他太过疲惫,在一个锁着的房间——“去钓鱼”先生的办公室外倒下,无法继续探索。

那一瞬间,他极易陷入绝望之中,因为他不但赤身裸体,而且又饿又渴。此外,他回想起他曾经对某些药物成瘾,体内没有他最喜欢的物质导致发生了戒断反应。他开始呻吟。然后,他小睡了一会儿。

当他睁开眼睛时,那人闭上了眼睛。他朦胧地意识到这不正常,随后他发现自己正在一具肉体的正上方——他正在俯视自己。这将是一次值得注意的经历,他意识到他的肉体可能正在消亡。他的皮肤非常苍白,嘴角开始冒出白沫。

惊慌失措之下,他试图再次进入他的身体,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做。与动画片不同的是,他的“灵魂”无法通过“游”进他的身体来“重新进入”。实际上,他在用头来回地撞击自己的身体;在他的视野中,这就像一台照相机的镜头在痉挛般地拉进和拉远。

尽管他很震惊,但是当他盯着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好一会儿后,他接受了刚刚死去的事实。

然而,这个人的灵魂也很快地意识到,他的非物质形态可以穿过固体物质,于是他二话不说就行动了。

他出现在世界表面一片空旷的工作区里。周围没有任何人,除了死一般寂静的隔间外,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他似乎在一个被遗弃的时代中苏醒。

幽灵人在那里徘徊了一分钟,直到他确实“听到”有人在附近行走的声音。凭着本能反应,他迅速藏在柜子后面并蹲下(以灵魂形态来说就是蜷缩)。他等待脚步声的来源进入他的视野,希望能以某种方式帮助他恢复记忆。

然而,这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困境啊!他已经死了!他现在无法访问大脑中存储的记忆,并且在没有大脑的情况下根本不能恢复丢失的回忆。此外,他想知道为什么在没有身体的条件下,他仍然可以思考、感受、保留自己的个性、以及回忆起关于灵魂、意识和死后生活的所有胡言乱语。他根本没时间去思考那些与他工作相关的人。

一个身影从幽灵人身边经过,他看到那个相貌平平的人进入了右边的第二个隔间。他感到沮丧,同时又觉得好奇,于是他走出藏身之处,进入了隔间。尽管在进入之前,他并没有“游”到天花板上,看看其他隔间里有没有其他人——每一间都空无一人。

他的好奇心促使他更仔细地观察这个人——更像是一名研究员。这是一个年龄接近三十岁的男人,相貌平平,有着棕色头发和加纳克式的五官。他头发整洁,身材匀称,穿着棕色的鞋子。他的表情很愉快,给人一种非常无忧无虑、愚昧无知的性格。

这时,幽灵人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几乎是冲动之下,他以灵魂形态冲向那个人的身体,就好像试图透过固体物质一样,可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在身体的另一端。相反,他(幽灵人)发现自己一秒前才面对着那个男人,现在却面朝别的地方了。他再次尝试“游走”,但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片混乱,可以用这种恰到好处的方式描述:他已经附身于这个男人身上,并且成为了这具身体的新主人。他猛地向前一扑,鼻梁撞到了桌子边缘,一阵钻心般的剧痛袭来。他的眼睛痉挛性地抖动,身体从椅子上摔下来,连带着一些笔从桌子上滑落——这是癫痫发作的症状。他听到了,或者说他发誓听到了,他的(新)大脑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紧接着他感觉到突触中的“神经元抽搐”和“电位冲突”。他发现自己正与那个男人面对面,对那个男人大喊大叫,只是那种情绪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能认出自己的表情。他杀了那个人,而他刚刚看到的那张脸则表明那个人的灵魂已经被自己的取代了。

当他突然劫持了研究员的身体时,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座位上,正大口喘着粗气。新肉体的肺部重量与原来的不同。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意识,这个新身体让他的思绪非常混乱。他努力地用自己的想法去思考,因为其中一部分想法仍然被冻结在上一个主人的大脑里。他想到了一只猫、一个地址、色情内容以及一些他从未想过的事情。这个地址指向的是那名研究员的公寓。尽管不记得这栋建筑的用途,如果那名研究员和他们是为了同一件事而工作,很有可能会在研究员的物品中找到线索。

他站起身,缓慢地行走着。在前往出口的路上,他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出口处被一块长木板挡着,他不由分说地就移开了。当他从台阶上走下来时,才发觉自己正身处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因为口干舌燥、精神崩溃、疲惫不堪,他失去了意识,身体从台阶上翻滚下来,直到脸上滚烫的沙子让他暂时告别了这个意识世界。

(后续详见 蜘蛛人:重生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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