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推动了拉杆,飞船的尾部发出淡淡的蓝光,我正在加速靠近前面的一片陨石带。从飞船中探出的机械臂像是轻轻拂过沙盘一般将微小的陨石推到一边去,这不过是我执行平常任务的新一天,我正在为身后停泊的星舰清理和探索航道。
“今天顺利吗?”一个柔和的女声传入我的耳畔。
我摘掉套在面部的仪器,不觉得放松的长出了一口气。我又看到了我的搭档,我美若天仙的搭档从打开的驾驶舱外走进舱内,这简直是能横扫我无聊心情的良药:“平平常常,还是那样……你睡得好吗?”
“还不错。”她伸着懒腰坐到了我旁边的副驾驶位置,“要吃早饭吗?”
“你是说那些药片吗?我吃的够够的了。”我摇摇头,视线却从她身上挪不开。请原谅我的痴情,即使我已经在这艘飞船里与她共事了1431天了,但我还是看不腻她,毕竟她如此美丽动人,还是我这艘飞船唯一的船员。
她用手指在副驾驶位的操作面板上轻轻滑动了一下,有关飞船的各项数值便以全息的形式在她面前展开:“各项数值都很正常,我们真走运,都工作了这么多天,连一点点故障都没发生。”
“是啊……”我收回视线,又将那个仪器带回了头上,任务进度很慢,但总是做一点算一点,我可不想永远都呆在这片荒芜的太空中,“真不知道这场该死的战争还要持续多久。”
“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为了……”
与我不同,她几乎不抱怨组织派下来的工作,也不希望听到我抱怨,我知道她又要说教我了,只好匆忙认错:“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不希望和她其任何冲突,若是在这让人麻木的地方,连聊天的人都没有了,我可能会彻底疯掉。
面前的一小块陨石带已经被清理到一边去了,飞船启动了定速巡航,驶向更远处的一块陨石带。我从座位上起身,手撑在腰上向反方向扭腰,脊椎随后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再舒服的座位也是经不起旧坐的。
“咖啡已经热好了,甜度已经调整到了你喜欢的那种,你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她仍然看着操作面板,整理着那些不需要再确认的老生常谈的文件。
我走向咖啡机,那里果然摆好了一杯升起水汽的咖啡,我不觉得出了口气,发明咖啡的真是个天才,有什么比这个更好喝的饮料吗?“要给你也倒一杯吗?”我问道,但她没有回答。
好吧,温柔攻势没有用。说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好像一直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她好像对我的那些好感充耳不闻似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难道她就没起过一丁点的心思?我也不至于那么差吧,我好歹也是个带把的男人啊。
想到这,我拿着咖啡回到我的位置上,有些迟疑的问道:“我说,这场战争结束后,你会做什么?”
“做什么?”她的目光从操作面板上移到我身上,用带着纯粹的疑惑的神情问道,“能做什么?”
我也察觉到自己问的太广了:“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说去大吃一顿庆祝一下?”
我原以为这是个打开话匣子,更了解她的好机会,没想到我这种开放性问题却让她进入了认真的分析:“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从这场战争的角度而言,隐藏了如此之久的两股星际势力直接碰面,如同持刀的决斗者在漆黑的笼子中第一次碰到彼此,不斗至一方完全落败是不可能结束的,这场战争一定是旷日持久的。再从我们的任务角度而言,为如此大的星舰清理航道其实没那么要紧,我们更大的作用应该是探路,而如此长的征途,以我们这样的速度,任务也不是短时间就能结束的。综合两者,我实在没法告诉你战争结束后我会去做什么。”
听完这么一席话,我连喝咖啡的心情都没有了。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对她的了解几乎还是零!这么久了,之前的我都在干什么啊,怎么关系一点破冰的迹象都没有呢?我陷入了深深的懊恼。这么想想,和她共事的日子这么久了,似乎有效时间也就那么一两天,真是太失败了。
我没有胡思乱想太久,因为在我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斑。虽然小,但却是高亮,并且以非常快的速度变大,几乎在三四秒内就几乎要覆盖我的整个视野了。我愣在原地,而那光斑却以极快的速度从我视野的右侧略过,我不觉得向后看去,并没有在身后看到光斑。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光斑不是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是从飞船外面略过去了:“那是什么?”我被吓得精神了不少,立刻去调用观测仪器去捕捉那个飞快略过的光斑。
她比我反应快的多,已经将具体的画面呈现了出来:“还是看不清,它太亮了。”她也在紧张的查询着有关那东西的资料,希望能从数据库中找到匹配的选项。
“它在飞向星舰!”我看着电脑上模拟出的运动轨迹,那东西正在以极高的速度,甚至还在加速的状态,直直的冲向离我们不远的星舰,“快给他们汇报情况!”
可惜那东西太快了,我话还没说完,观测仪器的画面里,那东西就像一个小点附着在了星舰的表明上。没有引发任何爆炸,而是像第一次观测一样,又一次越变越大,越变越亮,只不过比头一次慢了很多,“怎么回事,它又折返回来了吗?”我被晃得快要睁不开眼了,赶忙将观测仪器降低了十几个数量级的亮度。
“不对,这次不是近大远小的影响了,它在真正意义上的变大膨胀。”她将一份全新的模拟过程发送到了我的窗口。刚刚那个小点竟然在几秒内膨胀了不知道多少倍,已经将整个星舰吞没在里面了,甚至还在不断地扩张,像一个膨胀的气球,要把我们也囊括进去了。
“这是什么武器?”我紧张的满头大汗,这一切发生的过于快了。
“不知道,数据库里没有。”她回答,语气里却没有我的紧张。
“要跑吗?”我迅速调整着驾驶台。
“恐怕跑不掉,它的扩张速度太快,我们达不到逃逸速度。”她回答。
“操你妈……”我忍不住骂道,又手忙脚乱的将飞船引擎的功率调到最大,不管怎么说,能搏一搏还是要搏一搏的。
那东西的确扩张的很快,飞船前方的陨石上都逐渐反射出了它发出的巨量的光,飞船已经在短时间内进行了加速,我被紧紧压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在我急的焦头烂额时,她忽然对我说:“你看,你看那光晕的边缘。”
我被她无厘头的一句搞得愣了片刻,才从她发来的观测视角上看懂了她的意思,在那膨胀的光球边缘,因我们经过而导致向旁边飘散的陨石,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就好像我们压根没从它们中间驶过一样。“这是怎么回事?”我大惊失色。
“不止是那些陨石,你看你的通讯,在3个小时前,总部发来的通讯竟然被又发了一遍。”
我唤出了通讯界面,如她所说,好像恶作剧一般,那些3小时前已经被发过一遍的话,竟然开始一条一条的再次出现。我脑子里嗡了一声:“是时间倒流了?”
“不对,你看你的时间表。”她淡淡的说。
是的,时间没有倒流,现在的时间是凌晨23:42,没有回到三小时前,但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相对时间,也就是被影响到的东西,回到了它们三小时前的状态,不管是陨石还是星舰,活物还是死物,它们开始重复三小时前的动作。”她分析道。
“那如果我们被追上了……”
“也会回溯到三小时前的状态并重复行动,而仪器记录的总时间不会发生变化。”她回答。
不对,不对不对。我混乱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今天是执行任务的1431天,而我在出发前携带的最大食物和水的储备只够7天,但我从来没有回到星舰补充物资的记忆……难道说,难道说……
我几乎是大吼了出来:“我们已经不止一次被这种东西攻击了,而我们一次都没逃掉。我们已经回退了无数次,只有仪表的时钟在正常的计时,也就是说,如果按我们每三小时被那东西作用到造成回退,我们已经回退了至少11000次以上!我们得摆脱这种循环!否则我们会再一次忘掉一切的!”
此时,刚刚一直能沉着冷静分析的她却给不出建议了。我转过头,却发现她站在座位旁边,完全不像被加速度压在座位上的我一样狼狈。我来不及疑惑,一个想法从我脑海中闪过,我赶忙喊道:“试试现实稳定仪!”
在我这艘飞船上,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装备,但装备着一个简易的现实稳定仪,能保护飞船不受现实扭曲的影响,如果那东西的影响属于现实扭曲的话,启动现实稳定仪我们就能逃过一劫。而现实稳定仪由于只能开启一次,需要人为手动启动,而启动它的拉杆就在舱壁上。我被加速度压得起不了身,只好对她喊道:“拉那个开关,去拉那个开关!”
她紧跑两步,伸出手去拉那个开关,但她什么都没握住。我和她都愣住了,她又试了一次,而那拉杆就从她的手指间穿过去了,好像握住了一把沙。
我这才想起来,我在执行单人任务,她不过是我的智能助理,我看得到,不过是一个全息投影。
金光从船尾照耀进来,很快吞没了我视线里的一切。
我轻轻推动了拉杆,飞船的尾部发出淡淡的蓝光,我正在加速靠近前面的一片陨石带。从飞船中探出的机械臂像是轻轻拂过沙盘一般将微小的陨石推到一边去,这不过是我执行平常任务的新一天,我正在为身后停泊的星舰清理和探索航道。
听说敌人开发出了一种新式的武器,能影响范围内的时间,想想就可怕,那种东西不是现实稳定仪能对付得了的。我这小破船,遇到了就只能等死了吧,我这样想。
“今天顺利吗?”一个柔和的女声传入我的耳畔。
今天是第143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