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摇,血洒雾渺。何终何止?
上尉还是喜欢别人直接叫他的军衔,尽管这是他退役的第四个年头。
寒冷凛冽的风夹杂着一丝布料和枪油的气息被上尉吸入鼻腔,令他眉角稍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鼻腔中的黏膜似乎也成为了冰冻后的产物。他甚至认为冰冷的钢筋外骨骼会把他冻在地上,但也就只是转瞬而已。三个干预小组的所有人都在静候着———以他们为参照物,后方发来的那一个微弱的电磁波。
雪地依然缄默,寒风仍旧呼啸。
讯息是等不到了。
又是一段时间后,雪地上的队伍出发了,前者并没有在意后者留下的浅痕。
队员们擦拭掉制式步枪上的雪,上尉用破切装置在计算好的位置快拆了一个通道,无声的绞索已经套落在这个站点的喉头上。
“09站点里的潜伏的十三组大多已经就位,切入站点内部通讯频道后,我们将与外界失去联系,十三组会标志他们的身份,用licus网络,人除了这个,剩下都杀掉并且分尸。至于目标——快没时间了,看好你们的腕表,记得连接护目镜,已经用licus网络标记,带回来就行。”凌队长掏出一个照片给上尉,后者扬起照片给大家传看。“就这些,全单位隐蔽迅速,行动。”
一枚枚手榴弹划破办公区的寂静,破片刺入人体的声音混杂着血雾啸叫,肆荡在偌大区域的每一个角落,站点安保在未掏枪的情况下就被乙醚昏厥剂放倒,早已等待好的队员拿出战术铲毫不犹豫的割开了他们颈部脊柱前侧的气管和动脉,随后挥手砍下人头。
交战的声音混杂着鲜血,叫喊,狂奔的脚步;轻重收容区异常个体们的嘶喊和狂躁;溅落的血液璎珞般轻轻散在地板上;凝固,变硬。密集的枪声和逐渐疯狂的嘶吼。交响乐般丰富而又精彩…没有任何杂音。
“这些东西,都给我清理到那边去,快!”有人几乎无声的把腿和腿,臂和臂分开放置。洁白的地板上划过了暗红色的痕迹,延向远方,手推车上仿佛承载着的是希望,灯管发出的明亮又花白的光亮洒在上面。希望被目送着离开,直到———堆积尸山的房间里。
“站点主管和这几个项目找到了?”上尉看向队员递来的笔记本,光屏上的进度条赫然展露在他面前,接着,他的目光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人,后者指了指地上那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掏出一支针剂,扎在中年男人的左上臂处,转身对上尉说说:“好,赶紧撤离,一队距离这里坐标最近的特遣队正在极速靠进我们的位置,在这之前,把他带走,也好能够问出些什么。”
上尉点点头上前提起了捂住伤口的中年人……走廊里凌乱的脚步声很轻,但一枚反制式装甲子弹翻滚着来到了脚步的原头。
大口径枪声的余音在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在之前枪声交错的大厅里,戴着眼镜躺在地上抽搐的周主管毫发无损。
但上尉早已离开眼眶的眼球最后通过那细丝般的视神经递给他最后的视觉是:半个头盖骨———属于他自己的,从空中落下,另一只同样被反冲力击出的眼球早已破裂,透过外面的巩膜,里面的玻璃体和房水清晰可见,这可怜的小玻璃珠看着一个个人倒下,然后落下的头骨就砸到了上面。它尽到了自己的职责,虽说不是那么美好的回忆,但这是她的天分:为上尉呈现了自己和队友被打成肉块的史诗般的神圣壮烈景观。红紫色的走廊再次变得嫣红,凝固着鲜血的地砖再次与热血相溶。上尉和他的队友们也许有和断肢同样的归宿———被搜身———然后送到炉子里去。
呻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消音手枪用来确认死亡的声音。
“…队员nipet-09报告,区域清除完毕!周主管轻伤!”
几个小时之后。
同样的寂静,在200多公里远的干预集合指挥部里。
与会者大多低头沉思,但更多是在看着面前的烟灰缸。主位的人敲了敲桌子,透过烟雾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颊。清了清嗓子,说出了第一句话:“现场主控是谁?下令攻击的是谁?”
“我是现场主控。”
“我是队长,是我下令攻击的。”
一个人举起了右手,另一个则直接站了起来。
“我有两个问题。首先,为什么在明确知道一支营级MTF在向站点靠拢时依然发起进攻命令?”其中坐着的人抽了抽嘴角,缓缓站起,开口,想尽力放大声音,却把其中的颤抖也完美的展现出来,说:“没有机会了。如果目标让他们拿到,那我们就再也碰不到了,鬼知道他们会……”
“但这不是理由。为了这个目标还是超出了我们所能承受的范围,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们废视了我的命令。而且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那份…”指挥的声音未断…先前站起来的那个人举着断臂打断了他:“但我们不是找到了你们要求我们找的东西?这不就得了?你们坐在这里悠闲的看看地图喝喝咖啡,前面死的不还是我干预队的17个人?我能活着回来就算给你们面子了,更何况我还带回来了你们想要的东西,这东西也就是被组织里的科学家们插在个接口上围着它转来转去然后敲敲键盘最后上交一份报告写着————我不知道。最后还得我领着这群智障儿童去研究!”沉重但又激昂的声音在帐篷里四散,先前那点激起的声音如同波澜入海般荡然无存。指挥官和佟羽一齐看向了刚刚吵嚷的这个人,吵嚷者则向佟羽致意,又接着说,“我认为我们的现场指挥不是没有意义的,目标带回来了。你以为我不心疼?我折了17个人,17个干预小组的组员!暂且不说我领的队伍,我指挥一起行动的十一号小组一个都没活着回来,就连我的副队长,都被炸成了肉糊!伍指挥,自己没亲身参与行动就别提打仗。”
烟草形成的包围雾中,三个人对峙在不高的帐篷里。
“凌队长,这点利益你应该分得清,所以你不应该在这里昂首阔论。我知道你自己赔了那么多人很是心疼?我想要的是这里的东西,没错。上面的命令让我想要,所以我命令你们想要。虽然并非需要如此绝对,但你只能按照指挥部说的去做,不应单独行动。”伍指挥转身面向屏幕,接着说道:“此事暂且不提,我们还有下一个目标。”
“他们知道打头,面对反器材这军用头盔和外骨骼系统来说就是破糊纸。再说,什么外骨骼能扛住12.7×108mm的反器材口径?就是送死,还不如让人死的痛快。我们都是轻装干预小组,重装缓机动装甲队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增援?就算没有增援,就算折了这么多人,这个人还在我伤口上按他妈大盐粒子!”凌队长放下手中的热罐头破口大骂。
佟羽拍了拍凌成华,四周张望后说道:“..我们只是佯装行动,指挥没有追查我们的责任已经是给我们面子了。”
“面子?他给了个什么面子?我要是不抢回来这个目标,他指不定让上面说成什么样!明明是帮他,他他妈高升后眼睛恨不得长脑袋顶上了!”凌成华放弃了手里的罐头,递给了佟羽。自己则掏出烟卷,点起猛抽了一口后狠狠咳嗽,“就好比…他妈的..咳..蜗牛似的。”干热的烟从鼻孔冒出,凌成华把大半支烟扔在地上,按起了太阳穴。“我就该杀了他,让反器材给他截个肢,让他体验一把什么叫延迟感受死亡,杀了他,让他解脱…”
佟羽打了个冷战,自从认识凌成华后就没见过他这样。这样的凌队长让他感觉到恐惧,在他印象中凌队长都是个风趣的研究组博士,他情绪的暴躁转变带动着他,让他无心进食……胡乱的群星飞快在黑峻夜空中闪烁,狂舞。白天一切的思绪涌上大脑,断指断肢断臂断腿变为砖阶砌成宏伟无比的金字塔。
他则站在上面独享这些和另一些美味。
荧绿色屏幕。
SEPRO 21-hariclaify:身体抽搐。但生命体征正常。